第八节 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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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一挑,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谁在那儿!”
我此时鼻端大通,打了个喷嚏。听见人声,赶忙笑道:“没事没事,我们正在研究怎么对付蹇硕呢。你到哪里去玩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来人正是小清。风风火火地跑来,却又讪讪地停住脚,看了看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司马大人,我还以为是谁呢。刚刚听到你叫喊声……呀,你的脸怎么搞的?”
许翼正捏着那一小块皮,尴尬地笑了笑。我忙解释道:“正化汝呢,等一会儿再跟你讲。司马大人,现在你可以动手揭了吧。”
他应了一声,道:“可能有些疼痛,大人且忍着点。”先从下颌开始,轻轻地,一撕一抖,慢慢往上揭开。我脸上跟刀割一般,只是咬着唇,心道:这张“皮”是不是万能胶做的?如此之粘,还要我忍,我他妈的忍得住吗?碍着小清在旁边,竟是哼都不哼一声。待终于揭下了之时,不禁破口大骂道:“操你奶奶个熊!”
许翼手拿着一张薄薄的面皮,浑然不知我在说什么,当下忙道:“大人,以后再蒙上去之时,先在脸上涂一些牛油,这样便能轻易除掉,再不会疼痛了。”
我觉得脸上干涩之极,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半晌才咽得下去。心道:你刚刚贴的时候怎么不先在我脸上抹点油呢?现在来充烂好人了,马后屁!事后诸葛屁!道:“……我知道了,你把这东西放这儿,先下去罢……”
许翼应了声喏,又向小清一揖,这才满面春风地走了。小清咯咯地笑了起来,道:“颜鹰,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好象在窝着火吧。”
我抚着脸道:“知道我窝着火还说风凉话,快去打一盆水来,我的脸疼死了。”
小清走过来,弯下腰,“哟,装得还蛮象嘛!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娇贵了,象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见我作势抓她,一扭身,笑着跑了出去。
待洗了脸,又得她温柔地按摩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是不是非要等我问起,你才肯回答呢。”
小清柔声道:“夫君别生气了,刚刚跟你开开玩笑,你也当真么?”她的手轻轻摸在我的耳边,突然咯地一笑,“你骂人好厉害,司马挨了骂,却傻傻地看着,好象还不大明白似的。”
我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道:“他听不懂……你就别瞎说了,快讲,今天晚上进行得顺利吗?”
小清道:“那还用说。我找到蹇硕府上,吓也把他吓死了。”
“哦?”我感兴趣地望着她,笑道:“从头说起,不要拉过一个细节。”
我和她从这事开始讲起,一直倾谈到深夜。我对小清油然生出敬意,道:“好老婆,真是辛苦你了。我真不应该让你去冒险的,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我一个人还怎么活下去?”
小清紧搂着我,半晌才呢喃道:“别这么说。其实,只要有你,什么事我都会开开心心地去办,我知道夫君最是体贴、温柔的人,我能够一辈子跟着你,还有什么苦不敢吃呢。”
她又咬着下唇道:“我真后悔晚上没把蹇硕杀掉……我真会这么做哦,哪怕历史真的破坏了,也不能任他胡来,对夫君滥下毒手。”
我抱她入怀,轻抚着她的秀发,嗅着她颈脖间淡淡的香味,道:“千万别,你若胡乱杀人,少不得我也要跟着倒霉。不去管他,我们睡觉吧。”
小清摇摇头,似是没听见一般地道:“我去恐吓蹇硕,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若知你洞悉了他的计划,恐怕顾不得和张让争宠,就会联合起来,图你的性命。唉,真是该把他杀了才好。”
我见她关心甚切,笑道:“你夫君不会有事的!别愁眉苦脸的好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只要提出异议,你就会淡淡地说‘那还不简单’……弄得我都得仰视你才行。现在一切都变了样了,你哀声叹气,我却来安慰你了。”
小清久久凝视着我,突地垂下头,道:“颜鹰,你说真话,是不是我变得比以前更没用了?为什么那时候我冲劲十足,现在却瞻前顾后的呢?颜鹰,你说呀。”
我温柔地吻着她,道:“你是变了,可不是变得没用了,而是变得越来越聪明、睿智了,变得越来越稳重、可靠了。我们彼此也越来越相爱,越来越离不开对方了,你那么‘瞻前顾后’,不就是因为你越来越关心我的缘故吗。”
小清浑身颤抖着,低声道:“真是这样,真的是这样?你可不要骗我,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失去你一次了。”
我抱她上榻,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还是好好的躺着罢。答应我,以后自检的时候,睡着好吗,我不能搂着你一起入睡,真是非常非常的难过呢。”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恶梦中辗转反侧之时,小清摇撼着我,轻声把我叫醒了。她的脸上是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道:“有人来探望你了,是袁府管家袁沦。”
我一时间心里大讶,正准许备迎接出去,忽然看见小清异样的脸色,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脸色比真正生了病还要糟,一面让小清帮我戴上假面皮,伪装好卧帐,一面暗忖道:袁绍怎会突然关心起一个原来的家人哩?必定是另有别情。除非我现在成了权、兵两重的头面人物,否则他不会有事来求我。另外,我回来的消息,除了张、蹇几个太监以外,还没有谁知道吧。可他现在不仅来了,且知我病重的消息,此中关系,哼哼,便如白纸黑字般明了……难怪小清的脸色不好,定是有人从中弄鬼,使得宦官们平白多了袁家这么一个强力后盾,现在袁沦明为袁府管家,实则是诸阉的探子!嘿嘿,好在我还有些防备,不然的话,今日下午,我这三千军众,恐怕立马被剿得片瓦不存。
待一切准备妥当,小清也自去一旁煎药。稍顷,许翼才小心翼翼地领着袁沦踏进室内。我根本不予理睬,仍是直挺挺地躺着。许翼道:“大人偶感风寒,没想到一病就病得不轻,这两日夫人连日连夜地照料,方才有点起色。袁管家一定要见大人,望以身体为重,远远地站开。”
袁沦咳嗽了一声,好象想让我清醒过来似的,“我与你家大人生死与共,早已是情同手足的知己朋友了。好歹让我看他一眼再走。”
小清婷婷向他问安。袁沦连忙答礼,道:“夫人要保重身体。”我看不见小清的表情,只听她叹了口气,轻声慢语地道:“夫君的身体一向都很硬朗,可不知这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想活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心里大笑,忖道:好个小清,你连一点夫妻情份也没有了,只想咒我死,好图谋我的遗产啊?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便听袁沦慌了手脚般,劝慰道:“颜将军正当壮年,怎会有事!夫人多虑了。”待好容易劝止下来,这才挑帘入室。我听他微微有些抽冷气的声音,便知他的心里,又多信了三两分。
许翼蹑行过来,俯身在我耳边道:“大人,袁绍府的管家袁沦来了。大人,大人……”
我知他是想“叫醒”我,故意缓缓睁开眼,慢慢扭头望了望,嘴唇嗫嚅不清地动了几下。
许翼把耳朵几乎要贴在我的嘴边,半晌才唔地一声,直起身道:“将军神志还是不清,说他不认识袁绍!”这句话当真得体,我几乎要拍掌叫起好来。
袁沦仍不死心,上前轻唤了几声,这一次我装作疲累的样子,缓缓转了头,又睡了,他这才扭身出帐,言辞伤痛地道:“颜将军怎会变成这样!不知夫人近来喂将军什么药物,我看将军气若游丝,应该用些参汤才是。”
我听见他们又在一旁查看小炉上的药品,袁沦还要了一张药方子。又询问、折腾了好半晌,这才悻悻然地告辞离去。许翼送他出帐,客气地道:“袁管家慢走,待大人病好一些,我一定说起你来过的事情。”
小清却是俯身入帘,见我仍是直挺挺地躺着,咯地一笑,伸手在我胁下一呵。我大叫着跳起来,道:“痒死了,你谋财害命啊。”
小清也笑道:“若是那样,你可活不到今天。怎样,我做得还象吧。”
我揭下面皮,舒了一口气,道:“象什么,跟哭丧似的……我布置的才叫象哩。妥妥贴贴、毫无遣漏,你瞧见没有,袁沦这般精明的人,仍然落入我的彀里,哈,真是得意死我了。”
小清嘴一撇,却没有刺我一句。我瞪着她,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平常这时候,你就该攻击我了。”小清低下头,柔声道:“可我想来想去,真的都是你的功劳,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心花怒放,张开双臂向她抱去,笑道:“你真是让我爱死,连说起话来,也比平日里体贴得多。”小清扭身躲开,道:“不害臊,谁说我体贴啦。你……”我捉住她,正要抱她起来,司马恭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道:“将军,将军,袁沦来过,可说了什么吗?”一只脚便跨了进来。
我搂定小清不放,却笑吟吟地望着帐外。小清羞得忙把头埋到我的怀里,只听司马恭呀地一声,又转身走了出去,道:“太早了罢,将军还在睡觉,我怎么这么糊涂呢!要么待会儿我再来找他。”
我和小清面面相觑,不由大笑起来。
一切事情都在顺利地进行着。连续几天,每晚小清都要到城里去“散散步”,来去好几个小时,连马匹都累得不行。到第四天,便听见传闻,洛阳城中蹇硕家中闹鬼,吓得蹇大人得了重病,圣上已命太医诊疾。
闻此消息,我心下大放,“看来宜早不宜迟,最好这两天就和王越联系。我料南郑文函将至,得与他们想一个周全法子。另外,更要借此机会,铲除几个替蹇硕出主意、打前站的家伙,哼,颜复就是其中之一。”
小清惊讶道:“可他是张让府里的管家呀,除非我去暗杀了他。”
我干笑一声,道:“这一点我自有办法。他不仁,亦不能怪我不义了。这一次若非王越遣人来送信,即使是你,恐怕也无力回天了。我一到京师,必定会被五马分尸,到时候连骨灰都找不到。”

小清点点头,忽地咬牙道:“那就干吧!”
我笑起来,“你凶巴巴的就不象女人了。该温柔一点嘛,哪能整天想着杀人呢?再说,这件事情必定不能由你来做,无声无息地把他杀掉了,还有人为他出殡呢。我希望借张让的手把他处死,还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只能在荒野之中喂狗。”
小清不太相信地笑笑,道:“张让怎会那么傻。我又不是没见过颜复,这个人滑得很,张让对他是言听计从。你就看看这次他出卖了自己的主人,还那么没事似的,也没人敢说一句话,你就该知道了。这小子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更别谈让张让来杀他。我看行不通。”
我正欲反驳,司马恭和许翼、高敬两司马出现在大帐之外,三人抱拳参见已毕,这才由长史上前道:“禀将军,这两日营中清静,我们的探子也纷纷回来了,却不见洛阳城的动向,也不见宦官们来骚扰了,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高敬也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头。前几天袁绍府管家来过之后,蹇硕便再也没派人来探望大人,而且也没有任何命令了。听说皇帝生辰即至,不知将军是否得了令旨,要进宫见驾。”
“还没有。我装病,一则碍于大将军的命令,不得不如此。二则也好为我以后的计划打下埋伏。现在蹇府出了叉子,大家都很清楚吧?”见众人都一副了然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事情实际上是楚夫人策划的,蹇硕受此大惊,必定对我们另有打算,更不会再与张让斗狠了。但这两日你们仍要小心防范着点,我和夫人去洛阳办点事,大营就由长史统领。一切待我回来的时候,自然会有眉目。”
诸将有些诧异地看我,司马恭道:“敢问将军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若自去洛阳,不啻于羊入虎口,太冒险了。不如交待末将代为办理来得妥当。”
两名司马也都抱拳道:“不劳长史亲去,请大人交给我们办吧。”
我笑道:“都别争了,这次的事情,非得我亲去不可。你等留在营中,也不是没事可做。至少得操练士卒,严加管束,不得稍有怠慢。”
诸将无不凛遵领命,正待退下,忽见左军司马入帐禀道:“启禀大人,侍中董扶来求见大人……”
我心里又惊又喜,南郑一别,没想到在这里突然有了见面的机会。但同时又担心他是不是蹇硕、张让派来的,不由得又沉吟起来,道:“是他?他来干什么……”
只听得帐外一阵大笑,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道:“鄙人冒昧来见,没想到故人已把我忘了。难道阁下生出南郑之后,就再也没有朋友之情了么?”
我伪装已是不及,心中暗凛,作出高兴的样子,笑道:“是……董侍中么,颜鹰相迎来迟──”疾步走出帷帐,只见帐口一人,已被几名兵士用矛尖抵住胸口,却是一副毫不畏惧之态,正是南郑一别后再没联系的广汉人董扶。不禁暗中佩服,上前斥退兵卒,深揖一礼,轻声道:“颜鹰相迎来迟,还请侍中大人莫怪啊。”
董扶大笑着搀起我手,道:“哪里,哪里。鄙人冒昧,虽知将军有难言之苦,却不得不硬闯贵帐,情势所迫,还请包涵。”
听他的口气,不由得我不吃惊,当下只得沉默。董扶忽嘿地一声,贴近我的耳边,小声道:“将军切勿以为鄙人是张让派来探听虚实的,扶此来,实是以将军身家性命,以及将军日后之事考虑。”
中午,我在帐中设宴,为董扶接风,我与小清、司马恭等人作陪。宴席之中,董扶再也没提起南郑的事情,只拿些热闹、客气的话来说说,我装作笑容满面的样儿,不停地劝吃劝喝,心里却升起一把火来,暗道:董扶这厮老得已成精了,要钱还是要东西,明讲好了嘛!如此拐弯抹角作甚。
好容易酒罢席散,军卒撤去碗碟杯盘,重又奉上香茗。董扶瞧着,突地笑道:“敢问颜兄,你的营中,竟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也没有吗?这等杂务,实是不该让军士们做才对。”
我强忍怒气,道:“军营之为军营,在乎队伍的纪律和素养。若是许多女人在营中进进出出,嘿嘿,那还成什么体统!”
董扶大笑道:“颜兄果是厉害人。试问天下,哪个将军帐中没有几个歌舞姬呢?谁不是三妻四妾地偷偷带在身边?独独颜兄,营中只有一位夫人,再无其它女子,由此可见足下高明。鄙不如也。”
我听他称呼一变,已变成兄弟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董兄谬赞,小弟惶恐。这营中的规矩,是历代历朝定下的,小弟可无权变动它。不过我新募军卒不久,还未及整肃,所以权且带着夫人。我想这样,已经颇有些逾矩了,怎么能够再大招歌舞姬,触犯军纪呢?”
董扶摇头笑道:“颜兄初忝军衔,又是首募兵卒,于朝廷军纪抵触,也是在所难免的。不知者不为罪嘛,颜兄不必太过自责了。”
司马恭脸色一变,就待站起。我急忙踩了他一脚,朝董扶笑道:“是,是,董兄高见。请到偏帐说话。司马长史,烦你将刀斧手布成阵势,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进出,斩无赦!”
此话当着大家的面说,谁都知道是针对什么。司马恭领喏,白了董扶一眼,大踏步去了。诸将也都起身告退。我和董扶俱是心怀鬼胎地大笑,互携着手径到偏帐,董扶大笑道:“今天颜兄的帐里,可真如南郑牢狱一般,铁壁铜墙,进出艰难啊。”
我毫不为忤,也大笑道:“的确,董兄不把话讲得明白,便想生出此帐,那还真是把颜鹰小看了。今日董兄的话里,讥嘲挖苦,什么都有,真不知是不是颜鹰的情面不够,招待不周啊?”
董扶微笑道:“颜兄真是个不易对付的人。”当下长跪榻上,嘴角露出一点得意的欢容,“老实说了罢,张让遣使去南郑的事情,是否颜兄已经得知了?”
我欺瞒他不过,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他满意地笑笑,道:“这件事刘太常也已经知晓了。鄙人受之委托,特意重金买通南郑城内一个极为苏固亲重的主薄,要在文书未送出之前,便先将它改了。务必要使张让不致起疑才是。颜兄恐怕还不明白,这事若令宦官们知道,后果是多么严重。”
我心里暗笑,忖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以为我的情报多么闭塞呢!决不会想到我已经早他一步了解透彻了吧?这么处心积虑地帮我办事,恐怕将来我的麻烦不小呢。转念又想,张让不过数日之前发出的快信,董扶他们不可能老早就知道,还提前去南郑拢络某主薄的罢?肯定早有预谋,却因着这件事,定要我感激他们。嘿嘿,且看他们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赶紧装出另一副笑脸,道:“原来如此!董大人和刘大人大恩,叫我颜鹰如何报答?”
董扶道:“刘太常与你虽未谋面,但听鄙人对你夸赞之词,心仪久矣。这次闻说张让等一干阉党欲不利于颜兄,便在暗中着实帮了你一把……”
我微微欠身,道:“刘太常对我恩重如山。前次在南郑,借董兄的手,使在下脱离苦海,实是有救命的大德。若太常对我有何吩咐,请董兄不吝相告,颜鹰当倾尽全力去做。”
董扶脸现喜色,道:“颜兄真是爽快人。太常知你生离南郑之后,更是多方寻找,只愿得到阁下。如今颜兄感恩图报,而欲孝忠于太常,真是大人之幸,颜兄弟之幸也。”见我无言反驳,以为我在默认,“不过汝托身宦官阉党,情势堪忧。近来满朝风议,百官无人不加嗤词,深以为恶。汝适有军权,便几致丧命!可见宦人并不信任颜兄,颜兄须早图谋。今太常皇帝亲宗,权势在三公左右,又为避乱而欲往益州,正是颜兄授计用才的良机。若得亲重,掌一方武事,屯据益、交,真是小小的偏将军任上所不敢想的!哈哈,将军除宦扶正,栖身太常,千万不能再犹犹豫豫的了!”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刘焉董扶亦知我的底细!若不投他,恐怕“太常”立刻就要反目!我当然决不能跟他走,该当如何是好呢?强作镇定,缓缓道:“董兄所言甚是。我本就不愿投身宦官门下,实为所迫尔。刘太常乃皇室宗亲,权倾朝野,又求贤若渴,在下出了南郑,便想投他。但是宦臣势大,皇帝宠爱已极,此时若倒戈相向,一来我职微言卑,二来刘大人与我,终非沙场老将,说不上统御之才,勿庸谈及兵力。这样盲目起兵诛宦官,岂不效窦武故事,而终遭杀手吗?刘大人和董兄都是明睿之人,不会连这样简单的局势都看不见吧?”
我也知道董扶只是个说客,主要目的是借张、蹇之事胁迫我为刘焉效力罢了。决不是真正想“谋诛宦官,替天行道”的。可他的话中亦有语病,所以被我一抓就着。他微微一愣,方笑道:“颜兄倒是个惜命的人,不过鄙人从未要你对抗宦官,你恐怕是把刘大人之意误解了。这两日,刘大人就会借颜兄河内招兵之事,向天子上表,欲以颜兄为夷陵令,统部领南郡都尉镇襄阳。太常的意思,是要阁下避开宦丑,令之无可奈何,才好施展手脚啊。”
我大为吃惊,连声推脱,董扶见状,皱眉道:“这么说,颜兄弟是不愿意接受太常的指派了?我家大人爱惜人才,若颜兄不知好歹,可叫人没有办法啦!”
我咬一咬牙,抱拳道:“还请董大人明察!我颜鹰生死由刘太常掌握,不敢推诿,更何况指派我担任一方都尉,焉有其他不恭之意?我对太常之心,日月可鉴,董大人万勿疑心。在下不愿离京,实有苦衷。若太常欲称霸蜀中,以为长久之计,切不可举荐于我,因小失大,而令宦人疑窦啊……”
董扶稍稍释眉,道:“颜兄言重了。我知颜兄的本事,你能死心踏地为刘大人做事,我董扶也就真的放心了。好吧,我会肯求大人,再宽限一个月时间,让颜兄好好地想想。到时自会有人相询阁下,颜兄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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