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转移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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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已是太晚,早饭和午饭只好并在一起吃了。恰在用餐之时,侍婢来报琰夫人请见,我愕然。想起昨晚还未来得及跟丝儿、露儿提及此事,心中一慌,银簪叭嗒一声掉在地下。
小清嘻嘻一笑,道:“你们还不知罢,琰夫人就是蔡邕的女儿蔡文姬呀。”若有深意地看了看我。丝儿露儿听得又惊又喜,哪还不知其然?忙叫有请,又亲自下榻到屋外迎接。
隔了半晌,这才有人声传来。我抬眼望去,三女友好地彼此执手,谈谈说说,俱都眉飞色舞。心下苦叹:女人毕竟是女人,处理这种问题比我拿手多了。早知道昨天我叫清儿一个人去见她,不是好嘛。又想:不然,若是她去没准会跟蔡琰聊一宿,我可就要孤零零地呆一晚了。不是我不陪她,是她不陪我。
她们缓缓走近,蔡琰的声音传来,“久闻灏国公主才艺、丝夫人贤达,今日能得拜见,不胜欣然。”
两女谦虚了几句,小清也忙起身作礼。蔡琰见了我,顿时有些失态,也不知手往哪里搁了,略羞道:“打、打扰了将军用餐,真是抱歉。”
这下不光是丝儿露儿,连小清都笑了起来,一齐把她推到我面前坐下。蔡琰羞得抬不起头,我干咳一声,道:“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吃吧。有什么话,边吃边讲也是一样的。”
蔡琰赧然低声道:“妾……妾只是来告诉将军,文姬打算仍在此处居住,不知将军是否会见责呢?”
小清会意地掩嘴笑了,又低声朝丝儿、露儿说了几句。我甚觉尴尬,暗道平常你伶牙利齿的,怎么到这会儿变得这样笨拙了?打着哈哈道:“没关系,没关系,夫人尽管住下,反正我又不收房租……”
三位夫人咯咯地笑起来,纷纷道:“妾有事先行告退。”笑着辞去。蔡琰头低得不能再低,嗔怪道:“将军,将军是在嘲弄文姬吗?”
见左右无人,我偷偷将她搂在怀里,并吻了一口。蔡琰身子都软了,喘息道:“不,不可以!”
她挣扎了两下,奈何力气不济,只得任我胡为。我轻嗅着她的发香,低头看了一眼她兢兢战战的样子,笑道:“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放心,听到这个好消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蔡琰低声细语,身体仍微微发抖,“将军既不喜文姬,何必如此颠狂?万一被人觑见,妾还怎么做人了?”
我笑道:“我说过不喜欢你吗?”将她缓缓放开,“夫人喜欢当在下的内人呢,还是喜欢当在下的情人?”
蔡琰不解,我为之附耳解释。她红晕生面,低低道:“文姬已是苦命人,蒙将军不弃,竞日为伴,早已感激涕零。望将军不要以妾弱质女流,便加欺辱。”
我正色道:“我颜鹰对夫人十分敬重,决无相狭之意。”
蔡琰眼中隐有泪光,复又靠在我怀中,“妾与将军肌肤相亲,心中早已是将军的人了。只求将军不要始乱终弃,能让妾终有依靠。”
我轻声地安慰着她,不禁颇感心乱:蔡琰她名著史籍,不知道将何去何从,我能娶她吗?再说,我也未必有这份福份与她厮守,她太出色了呀!略坐片刻,便推脱公务告辞。蔡琰象鼓起了勇气般地,亲手帮我整理装束,我不便拒绝,只得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当然,我趁机在她面前露了一手,把自己变成老头儿“刘晋”。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我突地心情大好,摆出丈夫的态度道:“我不在家,你要乖乖的哦。待会儿我让丝儿露儿来陪你。”
蔡琰粉面羞红,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轻施一礼,逃了出去。
我行出府门,叮嘱尹晏加强守卫,特别调拨人手护卫蔡邕父女。如若有客来访蔡邕,报其并“琰夫人”定夺。
刘肇护送我前往官署,今夜将又有二批物资并千余甲卫军卒到达别院。可以说有此依峙,我无忧矣。
卢横领二百名精锐早已布置到永和里宅坻。如今内外进出都有几十人保卫,比起几个月前刚来京师那副窝囊像好上天了。
小清此时一身戎装、戴面具,骑马跟在车旁。她先是谈起蔡琰,却又羞恼地道:“真不知道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越来越糟糕了,到处是饥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煽动起义呢。”
我心念一动,“我不光是为了文姬的事情,你可别想歪了。这三辅两京马上就要大乱,我是准备有计划、有组织的撤离,知道吗?”
小清讥道:“那我们还带着兵来干什么,不就是来救你撤的吗?笑话。”
“小笨瓜,三辅地区是我军商贾的主要交易地,我们金银财宝一大半于这儿。然而,我却知道这鬼地方再不能呆了,早几个月就写信给王据,要求他把司隶一带‘颜商’名单登录好送来。这些都是我军的财神,我们筑城、修路、垦荒,造渠,哪一样不用钱?我在此坐镇,实在是非常必要的。”
小清哼了一声,“你总是有理的。是不是真的很想娶蔡琰?我同意哦。”
我从车里伸出头去,“怎么啦?一脸酸辣汤的表情。你拉长了脸象驴子,一点都不好看。知道吗,蔡琰今后将有颠簸流离、丧父失子之苦,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小清愣了愣,嘟起小嘴道:“谁没有同情心,谁叫你不早说?”又悠悠地叹了声,“你知道她有难,还不帮她解脱吗?难道眼看着她……”
我恼怒起来,“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命运!早就注定了的,要不然我现在急急忙忙准备撤吗,要不然我会不往东打,往西打?要知道,欣格可比张让这帮窝囊废难对付多了!”
小清顿时无言以对,只是委曲不言。我坐回车里,低声道:“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我喜欢的人,却不能……如果真要眼睁睁看她受苦,我颜鹰真不是男人了!”
从官衙回来,已是傍晚。光禄大夫是无常事的,“诏令所使”,时有顾问应对罢了。诸国嗣之丧,则需光禄大夫掌吊。其职总体来说,既清闲,奉禄又多,按东汉官律:比二千石月俸百斛,已经很了不得了。
卢横正在府门外焦急等候,一见车仗,急忙上前拜见。其手中执一本厚厚的文册,低声道:“西海文呈,加急快马送来。”
看了一眼,原来是王据誊写的各地商贾总表。老天,有那么多!我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心想:司隶部加上兖豫等州统统摆平,恐怕最少也得好几个月罢!那时候董卓早就冲进来把我吃了,一定要抓紧时间啊。
当下也不及在宅坻停留,立刻返回别院。暂以刘肇为管事,总理一切事务。
设置交易官,是我好几年前的主意了,当时以军商为主,在军队里挑选骨干为商贾,并选拨少量部队以为护卫。这时的商人身份比贫民、佃户还低,被人所瞧不起,经商更是一项风险大、无保障的投机。商人按律着粗麻白衣、世代不得为官、不得乘马车、不得参加官员集会,等等。但如果是兼营商业,所有者为世袭地主、豪门权贵时,才可享有特权。
初时也只有强制从军队里派遣一途。后来生意太多太大,于是又有征募为“颜商”的新规定,即经营我的货物,成为我军军商,给予物资上、军队上的支持。一般缴纳所获利益的八成。再后来,商人队伍逐渐扩大,以致有各地大地主、世家大族请求加入“颜商”队伍。在控制了其规模和人数之后,另行订出了规章,以防他们控制其他商人或暗地里捣鬼使坏。
此时我完全放权给王据,由他控制交易事项。很明显,他做买卖的才能比其军才要辉煌得多。每年甚至每月都有大批的金银、各种财宝源源不断地运往府库,自然还有大堆流向我的私坻。但自李宣某一天给我上过课以来,我已下命府中所有积蓄上缴九成,仅留一成供应日常用度。如今不能不说我是军中最最“贫穷”的人。李宣之意,自然是要我做出表率,以免手下各自比夸,贪污成风。
不过,王据仍是我很信得过的将领。当年他以“铁笔文案”著称,功赏决无偏私,手上经过的金银,无不细细列出清单,令人敬服。司马恭一向对他赏识,王据提升外曹尚书这个“肥缺”,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整理这本册子,王据恐怕也花了不少时间。上面每一商贾的情况、所在城池、经营规模以及每次应缴贡献数额都大体列出。总计司隶部列单者四百二十一人,豫州刺史部百人,兖州刺史和东间齐国诸郡计二百零三人。冀州七十人,荆州五十人,扬州交州三百八十四人,其他州郡共计一百六十六人。
我翻阅表览,心里不由得得意莫名:光这些人加一块儿就是几千队伍了,再七七八八地把护从兵士加上,恐怕足有好几十万人呢。那些反贼流寇如韩遂等,都喜欢夸大其词称“众十余万”,唯独老子低调处理,每次哀伤“兵不满万”,从来不把追随的百姓甚至老弱妇孺计算在内。
十二月庚午,接到紧急召命的少数畿辅“颜商”秘密汇集洛阳城外别院。由于得知“事态紧急”且务须机密,这些商贾统统未带护卫。
各地“颜商”以我亲遣人员为头目,平日王据只须发信给这些头目,由他们号令各部即可。京畿军商头目三人,都是原司马恭的部下。那时司马恭为我长史,还未有今天的职权地位。
三人中职位最大的乃原长史手下虎贲周陵,在职四载,有田宅四十处,良田八百顷,是弘农郡超一流的大贾。由于这些人都是经精心筛选出来的,忠诚方面没有问题。加上平时各郡所在营兵流动频繁,如果谁胆敢越轨,相信他还没举起大旗就被别人砍下脑袋了。再说,无论是财物或资源,当初峄醴、如今熊戎地始终掌握着大头,牢牢地控制着物资进、出大权。大凡手下巨贾,多是贩卖盐粮铁资起家。如果不是信得过的商号,是不允许进行其他货物交易的。因此一旦我中断物资供应,这些好似膨胀起来的球体立刻会瘪下去,成为穷光蛋。王据也怕有人会富了忘本,故而请示我并诸将军,撰写“商”法二十余条,人手一份。
周陵岁贡财物有五六千万之多,王据虽然也曾嘉奖,到底职位权轻,不敢妄加其封号。我了解情况后大为愉悦,立刻升他为将军府御属,赐秩比三百石。
当夜召这三人在东院开会。平日里他们商旅频出,很难得见主面,今天竟有幸可以坐对倾谈,真是又兴奋、又害怕,神情十分可笑。我给他们介绍了历锋校尉卢横、武猛从事尹晏。提到卢横,三人无不色变,起身参拜,半分也不敢放肆。周陵兢兢惊惊地道:“久闻卢将军之勇,纵横六军无可与匹。泥阳之战,履难救主,婴、哙勇也。”
卢横的名字那么响,的确令我好奇。见尹晏脸上掠过一丝不服以及混杂着的敬佩之色,我笑了起来,“卢兄、尹兄都是第一流的勇士,你们日后有机会跟着他们立功杀敌,封侯拜将,也是很光荣的事情啊。”

周陵等立刻叩谢。待卢横等退下,我肃容道:“此次召你们来,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你们现在该知道,我和长公主陛下亲临洛阳坐镇,熊戎地那边由军师将军李宣全权统责。”
周陵凛然道:“主公亲至洛阳,一定事关重大。小人愿闻其详。”
“近来夜观天象,有星孛于张宿。孛星乃恶气所生,为乱兵。前王莽地皇三年十一月,有星亦孛于张,天下大乱,三辅动荡。此次又现,恐怕在劫难逃啊。”
周陵等悚然不敢答言。我肚里暗笑,“若是我看得不错,司隶该有大乱,天下分崩在即,而越是富庶之地愈遭破坏。不可再久恋畿辅了。”我顿了顿,以严峻的口气道:“现在得将所有‘颜商’一齐撤出司隶,兖豫州亦不能久留。你们看看,执行这个计划有什么困难么?”
三人面面相觑,全不知为何我突然兴起这个念头。半晌,周陵道:“如今三河两都商贾云集,殷实之邦,岁贡金银亿万。如轻易弃之,恐日后……”
另一人也赶忙禀道:“还望主公三思,京畿富商们多半不会同意迁往外郡。他们财资殷足,家兵千万,无法强施禁令。王大人也时常教诲,令我等不得与之相恃动武……”
卢横怒道:“大胆!在主公面前,如此不恭,不怕被砍头吗?”
那人吓得手足无措,翻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小人该死!”
我挥手止住卢横,道:“起来罢。你们须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我军的中坚骨干,若不是我提供盐粮物资、供应钱帛,你们一天也生存不了。今日我颁下此令,并非要你们中止买卖,而是去别郡发展更强的势力。那些不属于我军的商贾,只须交清当岁贡献及护从军士,可以不参加我们的行动。但此后我不会再供应他们任何物资,也不会派人加以保护。”
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天叹了口气,“天下大乱,我们更需未雨绸缪啊,不能鼠目寸光,只看见眼前的一丁点儿利益嘛!”
那人连声谢罪。周陵稽首道:“既是主公命令,我等不敢违背。司隶‘颜商’共三十人,自属部众四万七千余,必可追随主公。”
我翻翻清单,皱眉道:“我的属下怎么才这一点,那其他三百多人都是司隶的富商啰?”见其颔首肯定,道:“那么由我们招募配给他们的军士还有多少?”
周陵看了看其他二人,很不敢肯定地道:“恐怕有二三十万。”
我讶然视之,半晌道:“那你们三个暂时跟着我,看我如何处理。此后便交由尔等全权负责。所遣还士卒,充备粮饷,分批发还西海,我自会转告军师。”
转首道:“尹兄,由你负责招集军士,俟时遣归。此事责任重大,一旦发现有顽隅抗令、以宅自守者,斩无赦!”
尹晏精神一振,抱拳领命。我又朝卢横道:“最近由你负责别院安危,尤其是蔡氏父女,乃宦人深忌之人,切切小心。我身边有小清守护,可保无虑。”
卢横道:“如他郡之商贾见召而来,何如?”
“如兖豫两州者,可北往冀、幽,南下荆、扬,不可再往司隶。你代行知会他们罢。”
次日晨,我以家中有事,派杨丝去看望杨彪,顺便帮我请假三个月。丝儿来京的消息属于绝密,此次我也不敢象上次那样大大咧咧,而是竖起耳朵,观察良久才秘密遣甲卫护送她去见其兄。
我让露儿暂陪蔡琰几天,两女见不到我,当然都不太乐意,可是公事为重,她们也只能“多多包涵”了。
思忖了一夜,我已形成大致计划草案。我的目的是将司隶商贾迁往蜀地、荆州、交州,而在他们离开前都要大量抛售盐资、买进粮草。一部分备用,大部分运往西海,再转运熊戎地。屯积粮食,在这当儿尤显重要,更何况若遣归军卒众多,粮草紧张,问题便会暴露无疑了。
一个月后,司隶谷、粟、豆、麦等作物价格上升了十几倍,吓得朝廷急调司隶附近大州,如汝南、沛、梁等淮水流域重郡、国余粮实三辅。
周陵等身先士卒,举家往迁荆州南郡。出乎意料的,司隶大户欲迁者有百余户。究其原因,一是颜鹰之名海内可闻,“颜商”有资本、钱粮、军甲,俱是一方龙蛇,生意也容易做大。二是四方变乱,畿辅不安,有预见者如世家大族早有此意,眼下顺水推舟而已。三是命缴当年贡献、军甲之资,不少地主颇觉不值,暗地里以为若不受我节制,恐怕性命也难保全。再加上尹晏连克几名不愿自动交还贡献、军士者坞堡,枭首示众之后,更是加速了举移的进程。至次年正月末,这些人俱都上路,尹晏也分批将汇集的军士十余万遣归西海。
这些部伍都是在各地由我军商征募的,分配至每个大贾。他们平常协助守护坞堡,又有运送粮秣盐铁、各种物资的重任,南征北战好几载,都是非常精锐的人手。这些人举迁熊戎地,对加强我军实力、战力,其作用不可低估。凡不愿徙边者,发给当月军饷回乡。请辞者极少。
二月,传西线战报,左将军皇甫嵩大破王于陈仓。报函中不提董卓之名,乃其军略输于皇甫嵩之故。据说刚赴是命,两人各统二万人从洛阳出发,董卓欲速进赴陈仓,嵩不听。董卓谏道:“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势,在于此也。”皇甫嵩不同意,道:“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余。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也。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
看来董卓的观点与卢横大致相若,欲速救陈仓。而皇甫嵩不愧是个将才,他亦看出陈仓坚固、守备有余的现状,决定大兵缓动,养精蓄锐,以保证到达后军旅振奋、士气旺盛,有利于战。果然,王国围攻陈仓八十几天,竟不能拔,部众疲惫,又闻皇甫嵩援师到达,军心动摇,遂向西撤。皇甫嵩此时下令急追,董卓又一次谏道:“不可。兵法:穷寇勿追,归众勿迫。今我追国,是迫归众,追穷寇也。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况大众乎!”皇甫嵩反对道:“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命卓为后拒,独自率军追击,斩首万余级,向京师传捷。
闻此消息时,我正在河东郡,安排几批商贾向益州转移。当时笑着对小清道:“董卓不知要多恨皇甫嵩呢。朝廷未敢颁爵封赏,是怕董卓气愤,因小失大。义真这样的大功,却和我当初逃奔吴岳的心情一样,真是可悲可叹呀。”
小清想起董卓,忍不住又臭骂了他几句,“这么个野心家,皇帝竟然看不出来,还给他加兵授衔,真是瞎了眼!”
我摇头道:“恐怕现在即使后悔,都来不及啦。你没见我此时正在‘胜利大逃亡’吗?”
三月,豫、兖等州郡“颜商”在周陵等人督导下,也开始分路撤退。丁丑日,传幽州战报,骑都尉公孙瓒追击叛胡丘力居,破之,拜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兼领属国长史。幽州牧刘虞购斩渔阳张纯的人头,一时各地都有“破贼”的消息,皇帝大悦。不久,大将军何进召我入府议事。
各地的事情安排得都差不多了。已足有三个月我未回署衙,甚至别院也没去过,每每念起丝儿、露儿,心中深感歉意。蔡琰亦派人传书,其中蜜意绵致,令人砰然心颤,情不能遏。但有得也有失,小清便醋意大发,好些天对我爱理不理。
回到京师,这才惊闻汉灵帝重病的消息。月初,又昏厥在温德殿中,现已有好些日子在省内调养,眼见快不行了。
朝廷以董卓难治,征其为少府,不肯就。上书言道:“臣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牢直不毕,稟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
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董卓有了军权,便渺视皇权,制造分裂与灾难,这是任何善良的人们所不能接受的。
……
当天先与众卿、将军入谒了病中的灵帝。出宫时大将军何进派人知会我,言鲍鸿之事,已召会诸卿公议。
鲍鸿时讨黄巾不利,无疑为何进握住了他的小辫子。有司劾其数有贿闻,战败不报,槛车诣廷尉,现已免官在牢。何进主薄按其吩咐,前来知会我此事。
来人一表人才,英气勃勃。留三绺胡须,颇有点与徐邶相似。“啊,刘大人。在下广陵陈琳,字孔璋,今忝为将军府主薄。”
“久仰久仰。”我老态横生地道,“何大将军既见召,老夫少不得也要亲自走一趟。怎可令陈大人亲劳?”
陈琳便称不敢当。在厅中落坐,拱手道:“大将军命在下此来,是欲联合刘大人上书参劾下军校尉鲍鸿。”压低声音,“听说宦人与之勾连之事,还是刘大人发其奸谋于将军的。”
我干咳一声,只得点头,“正是。鲍鸿手握新军,飞扬跋扈,为宦人所养之狗也。老夫为何大将军计,但奋身戮命,无所惜也。”
陈琳十分好笑的样子,强压住不敢发出,“刘大人果是忠臣。明日还望大人先参奏于省中,有诏除贼,大人功列第一。”
我差点失笑,心道:老子首当其冲,有什么好?这些烂屎人想利用我,真是比狐狸还狡猾。干不干掉鲍鸿,跟我有什么关系?
微笑道:“如此奇功,下官怎敢占先?莫如让中军校尉袁绍参劾上去,取‘大义灭亲’之故事,定当感动圣上。除宦之事,我们便可从容进行。不然若老夫贸然谏上,说不定反为宦官所谮,那时抄家灭族,可是要掉脑袋的。”
陈琳微微一怔,似想不出我这么个“老头”鬼心眼比他还多。惊讶地看了我良久,赶紧自圆其说,“啊,哈哈,刘大人果然好见识。不过大将军手握天下重兵,有生杀之权,宦官也必不敢动大人半根寒毛。刘大人若果然推辞,岂不令我辈寒心么?”
我哈哈一笑,打着揖道:“多谢主薄如此看重老夫。这样罢,待公卿上表,老夫也便也贡献些许薄力,为国请命罢。陈大人请回去告诉何大将军,我刘晋为除宦之计,殚精竭虑,想得头发也白了,骨头也脆了,再也经不起半点波折了。请他从速办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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