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羌境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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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羌地自露行藏以来,已经是第四天。
这里安静得不象是以凶暴残忍著称的羌族居地。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偶尔一阵疾雨,片刻便展露出蓝荫荫的天际和大朵大朵的云彩。从羌地开始,我便着手开辟一条最捷径的路程通往积石山东面的盐湖群。这里路虽难走,比之飞鸟难逾的蜀地到底客气多了。
这天的下午,我已经觉察到了危机。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战役,我隐隐约约地感到苗头不对,加之派出的探马都毫无讯息,更加令我预料到麻烦。我选准了山头,吩咐就在上面扎营。卢横一面布置人手造寨,一面疑虑重重地问道:“将军选择这样的地方,如果敌兵四下埋伏,那就脱身不得了。”
我皱眉道:“我就是要脱不了身,那样就可以装作被迫的样子和他们谈判了。那时候趁他们松懈,布置鲍秉、许翼的奇兵内外夹击,可获大胜。”
卢横一脸敬佩。我望着他盲从信服的样子,苦笑起来,“不过也不能高兴得太早。羌族这么多天没动静,一定是早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们触上来呢。若是我猜得不错,眼下至少有万人以上在四下伏着,要拿我剁烂了祭天神哩。”
卢横牙关一咬,道:“除非卢横死了,否则谁也不能动将军一根毫毛。”
我微笑点头,心里却大大不以为然,暗道:这句话的主语应该改成“清儿”才象话,你虽然很猛,但还猛不过她百分之一呢,吹什么牛皮。
又略作提醒般地道:“羌人长于山岳,我军虽有强盾铁甲,运用不当,却是作茧自缚。你想想,若是敌军围上,最好用什么阵形固守啊?”
卢横不假思索,“圈阵。外以长矛抵守,内以强弩为援。”
“那若是我们下山迎敌,却被逼进山谷,无法结阵呢?”
卢横咋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叹道:“其实我以前也没想到过,不过若情势危急,排出长蛇之阵最为妥当。首尾呼应,灵活应变,即使被截成几段,还可以借助甲盾,各自结阵为战,只要斗志不减,还是应该有希望的。”
卢横躬身道:“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卢横觉得,我们不会败到这样的地步罢。”
“切不可骄傲大意啊。”我微笑着叮咛道。
到了晚上,我刚刚在清儿温柔的目光下用完饭,便听见鼓角之声四起,到处吠吠呜呜的呐喊之声。卢横的一名手下急冲冲跑了进来,喘息道:“贼……贼军已围住山下!”
卢横的脚步声略显匆忙,传进我的耳朵。我故意喝斥道:“慌什么?没打过仗吗?早就讲过今天晚上要打仗的,还这样害怕!”
那名军校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连赔罪着去了。门口的脚步声一缓,卢横的声音静静传了进来,“将军,羌兵约两三万部众,弩弓军占了一半。”
我望望小清,眉头大皱,“这么说,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了?敌军首领叫什么名字,你们打听清楚了没有。”
卢横沉声道:“请恕卢横失察,派遣的哨探,只有五人回来,得到的消息仅此而已。”
我冷哼一声,站起来顶盔戴甲,“传令全军布阵戒备,不许击鼓、不许呐喊。除了四面望楼,立即熄掉全把!”
卢横称是,俯首而去。待我重新傲然站至军前之时,“铁甲卫队”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各种布防都显得井然有序。
敌军主将看起来绝对不是庸才。适才遭围之际,我军的游动哨卡大部遇袭,不过皆都顺利撤回。但对方也并没有因此趁势发动突击。这当儿,我在山腰的几道陷坑、拦索等等都没有发挥作用。而在我军哑雀无声地实行灯火管制了之后,敌军鼓角之声也渐渐松懈了下来。他们的大军试探性地往坡上推进了几百米,便停住脚步。
敌人大概有接近三万人的实力,我方只有八百人,不过三十分之一还不到,此时若是敌人全军突上,恐怕立刻我就会全军覆没。因此凡此种种念头在我脑海掠过之时,冰冷的汗水大滴大滴从我额头上滚下。我不愿意把没把握的仗,而且这次我本就不是来打仗的。
隔了半盏茶的功夫,敌军第二次响起鼓角,往山坡上疾推五百米,合围圈愈来愈小。此时我的军中已有人克制不住,要求出击。我的精神仿佛也面临重压,但却是咬紧牙关道:“敢有轻举妄动者,斩!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一支箭。”
寨防四周了望土台悬挂的灯笼,凄凄地照在跟前的山体上。我紧盯着敌军,忍不住心下暗道:考验耐力的时候到了。看来敌人也要跟我赌一手,我就不信拿不下这关键一局。
又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敌军四下嚣叫声大起,一副按纳不住蠢蠢欲动的样子,紧接着,鼓声又起,右翼有一支最接近的羌族部队喊杀着冲向山来。
跟其他那些愚蠢的同伙一样,他们陷进死人坑里,顿时惨叫之声一片。我在山腰一带,还布置了梅花桩、烽火刃,花样多着哩。待四下得手,我便急令推下木石,扩大战果。少数冲上坡来的最终也死得干干净净,我吩咐在阵前燃灯,并加意焚烧敌尸。那些按耐不住上来抢尸的冒失鬼,顿时让羌人又平添了几百具尸体。
众军强自压抑着兴奋,没有欢呼呐喊。但我觉得这只是场没有指挥的小规模混战罢了,但我又觉得,应该乘此之机,试探性地主动攻击一下,因为适才羌人撤下时,队伍很是混乱。我于是命令卢横带五百人杀下山去,往敌军适才死得最多的西侧猛攻,但只是顿饭功夫,我便又长叹着命令鸣金收兵。因为羌人阵地此时有所变化,东、南两翼敌军挺上,而西侧敌军退而不乱,无异于是要我自投罗网罢了。我暗暗庆辛自己站得高望得远,到底旁观者清嘛。不过这羌帅的聪明程度,让我大觉头疼。
为今之计,只有保存实力了。羌人的锐气,我已经挫过了,现在是我们坐下来搞政治会谈的时刻了。
敌阵叫嚷呐喊之声更响,但稍过片刻,皆俱安静下来。我望了望羌人井然有序地正布置大营,而山前阵势丝毫不乱,不禁长叹了口气,“清儿,我真是估错了对手。你觉得山下是谁?”
小清悠悠道:“还好不是欣格,否则此时我们差不多已经完蛋了。”
我苦笑着点头,“厉害!眼光够犀利。不过这家伙和欣格那老鸟已经差得不远了,不过我看他必是个年青人无疑,否则怎会突然令几支乱军冲上山来呢?他若是齐整装备,往上再做两次推进,我军必然会有人发疯。”
“害怕吧?”小清又象提问又象回答般地道。
我喃喃自语地道:“若是欣格在山下,一定用轮攻法四下攻击我军主寨。我军再强,人数也只有八百。他是不在乎牺牲的,他只需要最后的胜利就满足了。你想想那时在神海族,那么多为他效死的兵将,他只不过在利用他们击败宿敌而已,从来也没有真正把谁当回事。”
小清笑道:“你倒是殊荣倍至哦。他对你的重视,已经超乎想象啦,把你关起来,还害得我在西海到处找你的尸体哩。”
我不再说话,腕子一翻,轻轻捉住了她的小手。那一瞬间,言语再没有什么作用,她温柔地紧靠着我,用额发轻轻厮磨着我的下巴。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象我一样悍不畏死,但第二天从卢横到底下的士卒,大都是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活象一只只兔子。
“敌情如何?”我打了个哈欠问道。顿时,还未答话的军校们哈欠声在四面此起彼伏了好一会儿──看来这东西能传染──甲校打起精神道:“敌军已撤去了大寨,看来又要攻上来了。”
我忙趋身到最前沿地带。羌人中军的旗号数变,眼前是一阵眼花缭乱的人流和各路旗号。小清忽然指着一杆黑色绣虎的大旗道:“神海族军旗!”
我定睛细看,叫道:“那是戈矛总队的旗号……嘿,那是马刀队!这么说,维柯这小子也来了?”
小清摇摇头道:“真不明白。你瞧,左路两支是赐支族人的旗号。”
我望了半天,有些恐慌地与清儿对视了一眼,勉强笑道:“也许,他们正准备窝里斗呢?”
敌军大阵结得异常坚固:正前方是六支枪兵大队,散落左右两翼的赐支盾牌队和十支弩弓队也极具战力。身后是神海族戈矛总队的十支大队,马刀队、骑兵队在圈外来往驰骋,以为呼应。
羌人阵前忽地击鼓举号,众军嘶声呐喊,将手中武器撩天般举起、落下。一霎时间,我军尽皆失色,少数人甚至都拿不稳兵刃了。面面相觑了一番,目光重又落到我的身上。我低声对卢横道:“左侧是赐支人部队,与神海族素有矛盾。若事不济,你带部队往左侧突出、速离羌境。”
卢横脸色大震,颤声道:“卢横绝不敢擅离将军左右!请恕在下违命。”
他的虎目中隐有泪光,我叹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挥手道:“传令坚守,未有军命,谁也不准出战。”
羌人齐整队形,缓缓往坡上推进。我摇摇头,发觉自己连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这个羌帅用兵的方法沉稳老到,颇具气势。我发觉可能在两败俱伤之后,恐怕才会看出哪里是其最弱的环节了。
猛地,羌军阵前缓缓突出一骑,众军随着军旗指示驻足。那人摇晃旗帜,大叫蛮话,声动山谷。在此刻死一般的静谧中,愈发觉得这家伙就象一个瘟神,无论说什么叫什么,都会将我们传染上恐惧的病症。
小清眉毛一挑,还未及翻译,只听那人又用汉话暴叫道:“汉军听着,降我羌族者活,抵挡羌人者死!我军兵势强盛,击杀尔等,如捏死只蚂蚁般容易!”
羌众一起欢腾呐喊,我“呸”地一声,怒道:“来人,给我传话。问问他们的统帅,到底是神海族还是赐支族人,再问问他们,维柯来了没有。”
号令层层传递出去,稍倾,传令官来到阵前,高声叫道:“羌军听着,我家将军问你们的统帅,是神海族人还是赐支族人!还有,我家将军问起维柯这小子来了没有?”
我心中一怔,随即颇感好笑,他才是小子,还敢大言不惭称呼别人哩。与小清对望了一眼,再看山下,得知译文的敌军小部开始骚动起来。半晌再无人搭话。

我脸露诡异的微笑,暗道:羌人不知道我是谁,但昨晚交锋,先遭挫败,现在又见我神定气闲地一口报出他的家底,必会大吃一惊,看来下面有好戏上演了。
凝神看去,羌阵中旗号乱舞。一会儿,从中阵中驰出五六匹马来,那大嗓门又高嚎道:“我军统领请你们主将说话!”
小清愣了愣,道:“是拉舍遂。”
我屏足目力才看见了那人,喜道:“果然是他。这小子不愧为神海族第一将领,排兵布阵,气势浩大,恐怕连欣格都未必有这样波澜壮阔。”
小清摇头道:“他就是心软。欣格弄点小诡计,恐怕他就瘫了。”
我心里暗暗佩服清儿的判断,微微颔首,暴喝道:“备马!卢横,你带十名甲兵跟着。”
打开寨栅,我迎着坡下万千敌军,缓缓驰到山腰之处,哈哈大笑,“拉舍遂,我们好久不见了!”
拉舍遂身边是维柯与曾任戈矛队副队长的拉斯达。我在神海族帮助族长欣格平乱时,维柯还是个马刀队小副队长,后来我“升”他为马刀队总队长,还大大咧咧地告诉他,老子乃“神海族事务大臣”,真是威风八面。而拉舍遂,乃神海族支撑全族的栋梁,一直是该族军队的大统领,当时他还是小清的挂名第子,一直向她请教兵器和格斗艺术。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全然不信在羌族地界,能再一次见到“故人”。这里的故,真不知道是旧的意思,还是逝世的意思。不过,那该死的欣格,真差一点就得手了,拉舍遂他们,会不知道这事情吗?谁没份,他妈的谁都有份,若是我气量小点,你们统统都得死。
死寂了片刻,拉舍遂率众人跳下马来,恭敬行礼。他扭头向那大嗓门小声说着什么,那人高声道:“元帅给虎骑校尉行礼。因兵甲在身,不便向师父问安了。”
小清微微一笑,不予置词。此时,羌兵队中一阵骚动,显是震惊于主帅与敌帅的关系了。我真没想他们能对我了如指掌哩,可惜最后这官没当几天,也不知道现在给谁拿去了。大笑道:“不必多礼。现在我可不是什么校尉了,我已经不当汉朝的官了!我现在是以个人身份,到羌族来转悠转悠。根本不想和你们打仗。”转过头看着小清,“嘿,翻译一下嘛。那蹩角的小子可没这么大能耐把问题说清楚。”
小清噗地一笑,朗声发表我早有预谋的演讲──当然我听不懂,不过拉舍遂他们应该会懂吧?
羌族阵中,所有人都在凝神侧目地听着。待小清说完了话,半晌,拉舍遂眉头一皱,又让大嗓门开口道:“那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小清以蛮语回答,并按照我的指示,要求羌人“提供保护”。这招以进为退确实神妙无比,拉舍遂再不觉得昨晚输得太惨了,或者他还会想,跟我过招,应该至少死一半人呢!欢天喜地地举起右臂,高呼几声。顿时,羌人沉浸在一片喧嚣声中。小清冷哼一声,道:“真会瞎说,文过饰非,让人恶心。”
“别骂啦,他到底是你徒子徒孙,还不是你教坏的!”
小清捶了我一拳,嗔道:“你才教坏了他呢。那呆会儿你怎么办?”
“为示诚意,只好先去他那儿罗。叫卢横代统士卒,我们俩个去就够了。”
见到拉舍遂、维柯等人,我放声大笑,毫不客气地抢上几步,和他们把着臂膀共同进入羌军大帐。
拉舍遂尽说些不着边际的问侯话,小清译毕,我笑道:“许久不见了,你们还是这样强壮。维柯,你还是副统领罢?”
小清朝着他说了两句,维柯老脸一红,原来他早已升任为马刀队正统领了,现在还兼格累城城主的职司。
我连忙向他恭喜,又问起了从前共同战斗过的一些将领,基本上都还在当官。拉舍遂嘛,就不问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比从前只有更威风。闲聊了几句,我问起神海族和赐支族的事……
小清听完拉舍遂的话,译道:“赐支人现在不和神海族为敌了。一来是兵势削弱了很多,二来欣格率领族人已经远征到西至赐支河首,南至高原玛曲一带,成为羌人中最有实力的一部,所以赐支族首领苏哈西尔和神海族结为盟友,服从欣格的领导。这一带,却还是赐支人的天下,听说有汉军入境,这才请来神海族的援军。”
我哦了一声,心想:欣格这老头儿真是不同凡响,才年把工夫,已经把族人调理得这样强大了。只须看现在族中几支部队的精神面貌,就可想象他们猛若豺豹的样子。唉,当年还好逃了出来,不然现在定是窝在这小沟沟里整天打仗,还不烦死啊!
“告诉他们,我们绝对没有侵占羌族土地的念头。不但没有,我们也要和神海族、赐支族签订盟友关系,若是你们有难了,我颜鹰决不会袖手不管的。”
小清照实而译,拉舍遂面有喜色,倒是他身边几名赐支人的统领面现不屑,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堆屁话。
小清道:“他在说我们实力太弱,又是该死的汉人,不配与他们为盟友。”
我刷地站了起来,佯怒道:“欺人太甚,我还觉得你们的实力太弱呢!有本事的,尽管向我挑战。不需我亲自出马,光是我夫人,就可以把你们都收拾了!”
赐支族统领闻言也发火地跳起来,拉舍遂、维柯等连忙劝住,好说歹说,最后又恳请小清不要动手,这才作罢。哼哼,他们可是知道我夫人厉害的,这年头,谁怕谁啊?老子就不信你敢放马过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虎头上抓虱子。半晌,在拉舍遂竭力的渲染下,那几个统领将信将疑地重新落坐。
会谈不欢而散。拉舍遂下定决心,不敢和我动手,他宣称三日后,欣格、苏哈西尔族长将在赐支居城那飞迎侯颜将军一行。现在羌人撤去三面包围,以示友好。
我也命令全军移下山来,扎驻在羌营以东的山谷旁,重派探马。回到帐中,我也眉头紧皱地召来卢横、小清商议。
把会谈纪要一说,卢横冷哼道:“羌人最是不守信用,且族人骠悍野蛮,将军万万不可轻信他们的谎言。”
小清也犹豫地道:“欣格这人危险得要命,你跟他谈判,最好能占据一些有利方面,否则怕是不会有任何成果。”
我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我知道。欣格这人,虽然性格卑鄙无耻,但他的确事事都能往大局处考虑,为神海族兴旺添砖加瓦。现在我担心的倒不是他,却是赐支人该如何对付。若那个苏哈西尔只是个匹夫,那我们区区八百人,肯定片刻就被他们剿灭了。”
小清冷晒道:“不考虑欣格?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那老家伙一天到晚想得就是你的性命,你去自投罗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卢横紧张起来,抱拳道:“请将军三思。”
我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头,“不要紧,他们想动我,就那样容易吗?这两天赶快和鲍秉、许翼联系上,让他们秘密包围那飞城,若有需要,让他们奋声呐喊,就可以解我危机了。”
小清奇道:“你以为欣格会在乎你这一点雕虫小技?他对你恨之入骨,肯定先把你杀了才甘心。”
我恼怒起来,皱眉道:“你今天怎么啦,口口声声,我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我是你老公呢!你太过份了,我是那么轻易就会完蛋的吗?”
卢横见我“发怒”,忙从旁圆场道:“将军息怒,夫人也是关心过切,以至用语……用语欠妥而已……”一看小清在旁瞪着他,便赶忙不说了。
我假装生气没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噗哧笑起来,拉住小清的手道:“谁会真的对你发脾气呀?不过你应该仔细想想,那时候欣格对我奉若神明,处处仰仗我的计谋,所以到最后才会那样不择手段来杀我。现在我带着龙兵虎卒,大模大样地过来,他必定更会小心。但是他光注重防备我的主营,却没有料到还未进羌地,我就已经布置了两路埋伏。等到他恍悟过来,也是晚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看他害不害怕!”
小清噘着嘴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整天要为你安全担忧,我还不如呆在家里不来的好。”
我心头一震,又是一喜:是什么时候开始,小清有了“家”这个观念呢?在我们夫妻长期的厮守中,她变化得太快了。我现在可以整天享受她那温柔的呵护,感觉沁人心脾的舒爽。
我的眼神怪怪地望着她,卢横见状,头一低,赶忙道:“在下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我心想,卢横这小子也有老婆,看来不会不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微微笑道:“清儿,我可以耐得住没有杨丝、孔露的日子,但我耐不住没有你在身边的时候。风飒飒兮木萧萧,思老婆兮徒离忧。这两句楚辞真是道出了我的心声。”
小清掩嘴一笑,“古辞里有老婆这个词吗,你一定是在逗我。”
我摇头晃脑地吟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小清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这诗说得真对呀,一天不见你,我就会坐立不安了,若是两天、三天,我肯定会受不了的……”
她歪身倒在我怀里,我触吻着她的长头发,道:“好在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用受相思的痛苦了,你整天都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我好高兴,我们这样有缘份,我甚至觉得,我肯定是前世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才会被你拴在身边,永远永远地不分开。”
小清知道我所指的,是离开神海族后的日子。笑道:“我不言不笑不动,就象死了的时候,你也不在乎吗?”
我紧了紧臂膀,感觉到有点恐惧般的,“别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死。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会完了,我就提前一天自杀。”
小清轻轻地喘息起来,脸颊和我相贴,好似感动之至。“颜鹰,就算你骗我,我都会很高兴你说这样的话。可我知道,你没有一点是假的,你真好。”
我抱她起来,用尽力气吻她。“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现一种药物,可以让你不用再补充那种血浆,永远活下去。”
小清低低地道:“没有了你,我活得再长也毫无意义。答应我,别死。”
“我不死,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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