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幻灵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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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幻灵一尊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徐定疆虽然体力未复,但在先天真气自我修复的机能下,身体的创伤已经好了大半。见天色大亮,徐定疆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把自己抬上西面城头,观察现在城外的状态。
一上城头,原本瞒着徐定疆的事,徐定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城外蛇人密密麻麻的排列出去,声势较之以往又大上数倍,而人族这面,则是伤兵累累,城墙残破,已是苦苦支撑,单看气势,只怕十天半个月内便得破城。
徐定疆要上城头,玳姿等人劝阻不听,自然派人飞报几位龙将。才没有多久,安赐满等人到了个齐全,眼看着徐定疆面色沉重的望着城头内外,众人一声不吭,静候调派。
“来了多少人?”徐定疆忽然出声。
“现城外蛇族约两万三千人。”安赐满越众而出,语气凝重的说。
徐定疆心中沉重,顿了顿又发问:“上次救我出困,弟兄们死伤多少人?”
安赐满不便直接回答,毕竟那次大战的死伤,说全是为了救徐定疆而牺牲也太不公道,他想了想才说:“现在城内尚有大军十三万。”
只这段时间,已经损失了两万人?而且还大都是精锐……徐定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凝神思索片刻,知道这么硬耗下去绝无胜算,而且对那群新兵来说,已经见识够了战场的残酷,若真的要提升战力,还是得严格训练才成,也就是说,该是蛇人离开的时候了……
问题是,蛇人既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会愿意只取回蛇族至宝便回头吗?徐定疆心头一动,暗忖若非自己昏迷数日,蛇人已大举增援,也不会无法进行上策……事到如今,只能试着进行下策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徐定疆打什么主意,只见徐定疆脸色一展,回过头说:“赵才呢?”
众人万万没想到,徐定疆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找赵才,其中最为吃惊的自然是赵平南,他一怔,忍不住大声骂:“那小子不是率领小王爷亲兵吗?怎么没随在小王爷身旁,真是该死,等一会儿被老子看到……”
“赵贤弟误会了。”安赐满连忙岔出来说:“小王爷这几日无法亲临战场,赵才与墨琪我暂借来助防,现在赵才应该在城北,属下这就叫他回来。”
徐定疆点点头说:“烦劳安伯。周伯!你在哪儿?”
徐定疆这么无端端的一叫,众人都有些讶异,周广神出鬼没固然不奇,徐定疆怎知他在附近?没想到徐定疆叫出没多久,周广居然真的从城中一处民房顶上冲起,只不知道他何时上到那光秃秃的民房顶?
周广一面飞掠而来一面还呵呵笑说:“早知你一能动就饶不过我,又有啥事了?”
“看来是打不过了。”徐定疆神态也十分轻松,一摊手说:“该把东西还人了。”一面说,徐定疆两手一推,竟是从卧榻中起身站了起来。
安赐满等诸将见状可真是心中骇异,两日前徐定疆还与死人无异,一时半刻前仍无活动弹,怎么这会儿已经能站起来,莫要再过一会儿,忽然能走能跑,这才吓人。
对一般贵族来说,因体内经脉有别,终生没有机会修练先天真气,对于先天真气的自愈效果除了耳闻外,向少眼见,当年跟随着徐定疆老爸徐靖,又不像作儿子的这么容易受伤,看到这种情形的机会更少了。
周广却是不以为意,走近轻拍了拍徐定疆的肩膀,摇摇头说:“这次冒险换血,你的功力更精纯了。”
徐定疆可有些愕然,自己现在勉可起身,功力却极为薄弱,周广怎么有把握这么说?但他谦逊的一笑说:“周伯别赞我了……”
“但你有个缺点。”周广忽然板起脸说:“我忍不住想说一声。”
徐定疆见状,一时弄不清周广是在说笑还是怎么,只好低首下心的说:“请周伯指点。”
“机巧智谋能以小博大、险中求存,只要多成功几次……很容易上瘾。”周广一点也不像在说笑:“但是实力才是上策,再这般弄险,只要一次失算,小心连命都丢了。”
这话说得徐定疆冷汗直冒,当年徐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却没有周广今日说的清晰,而且徐定疆近日渐渐发觉,周广见事之明、决事之快绝不下于己,却一向少见他玩弄险巧,想来这次借卓卡空腹救人,已是大违他平日的原则,直到今日,周广才终于开口提点他此事。
徐定疆回头细思,自己一生虽然不长,但一直以来,往往以机巧为能,纵然多能趋吉避凶,但遇到真正的险境,还是得靠实力与机运才能应付,比如这次杀出蛇人大军,只要自己或周广的功力再差一些,岂有生机?而如今周广真心提醒,自己若再以机巧为能,岂非自取灭亡?
周广任徐定疆思索片刻,这才缓缓的说:“能得损伤最小、成效最大,自当竭尽心思谋算,但若实力不足,徒以智谋为恃……总有一天会倒大霉!”说到后来,周广睑上又开始带着微笑,语气也轻松起来。
“定疆谨领教诲。”徐定疆深深的一躬,他本就聪明,周广无须多言,话中深意他已了悟于心。而周广选在此刻提出,正是选了一个徐定疆最易接受的时机,自此之后,徐定疆的理路才真正的成熟,对于世事的体悟,又有一层不一样的看法。
“好了!说过就算了。”周广目光一转,忽然又贼兮兮的说:“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把这些蛇人骗走?”
徐定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周广这话岂不是有些像自打嘴巴?不过弄成这样,也是自己造成的,徐定疆叹口气说:“现在除了施诈也没办法了,说了不是又挨周伯骂?”
周广知道徐定疆寻自己开心,他也不计较,捏了捏徐定疆的身子说:“一般来说,再过一日你就能恢复大半,不过你的功夫十分古怪,我的经验算不算数十分难说……那条怪绳你现在就要吗?”
“是。”徐定疆望望城下说:“南角城随时都会撑不下去,得先来个缓兵之计。”
“嗯。”周广探手入怀,一面咕哝说:“那个小丫头好像不把我功夫骗光不甘心似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徐定疆暗暗叹息,周广必是早知自己今日会要,否则怎么会把蛇族至宝带在身上?但他却不显惊讶,只笑笑说:“杏如的资质如何?”
“倒是真的不错。”周广点点头说:“说老实话,你们这儿的皇族我看来都很适合练功,是不是一直有选种啊?”
徐定疆哪知道?他只好半开玩笑的说:“原来周伯那儿的人素质差异比较大?”
“这倒是真的。”周广取出一个布包,一把塞给徐定疆,一面皱眉自顾自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定疆没空与周广研究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时蛇人不过是休息,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又开始攻城,这么打下去只怕十三万官兵又得死个几万,到时怎么应付都城的大局?
徐定疆调息片刻,感到自己内息已经在逐渐的汇集,虽然不能打架,也许可以唬一唬人,他深吸一口气,真气急运之下,浑身突然泛出淡淡红雾,但在这一瞬间,徐定疆突然感到体外气劲与以往大不相同,除了与心念联系之外,竟似乎也与血脉连成一体,虽说这些气劲来自经脉,但却莫名的与血脉紧密结合。
这是好是歹?不知道。徐定疆先不细想,蓦然运足真气大声说:“蛇族族王托托多!本人南角城攘外安国使--徐定疆请见。”
红雾本就有放大声音的效能,何况徐定疆这时运足内息发声,虽然不会有全身功力尽复时的声威,却也已经能声传数里,十分清晰。
徐定疆一发话,无论是城内城外都骚动起来。城内大多数人都知道徐定疆回城时像死人一个,虽然一直没传出身故的消息,但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抱希望,只不过若是城破,城内数十万军民只怕得死得干干净净,就算已经没了希望,还是能拚一天算一天,现在听到了徐定疆的声音,南角城中欢声四起,士气大振。
至于城外,蛇人本以为南角城数日可下,而周广虽然没几日又蹦出来耀武扬威,却一直没见到徐定疆的身影。对徐定疆的功力,蛇人中领教过的已经不少,徐定疆若是从此不再出现,当然是一大好消息,没想到今日又突然冒了出来,对蛇人来说,虽然对攻城一样信心满满,但几个大将总不免大皱眉头--当然,如果他们有眉头的话。
当日与徐定疆打了个两败俱伤,托托多的伤势可比徐定疆轻微多了,这时自然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这几日中,为了避免周广忽然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托托多一直没有亲自攻城,没想到这时忽然听见徐定疆发喊,托托多一怔,抬头一望,只见城西墙头出现了那十分熟悉的红雾,托托多目光一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理会徐定疆。
徐定疆喊了半天,见托托多并未出现,他顿了顿忽然大声说:“这是你们要的东西吗?”徐定疆手一翻,一道紫光倏忽而出,正是蛇族至宝“紫龙须”。
托托多哪里还按耐得住?他猛一挺身,肥粗的巨大身躯冒了起来,他粗声粗气的说:“你要怎样?”
会说人话呢,真难能可贵。徐定疆呵呵一笑说:“这条怪东西还你如何?”
若不是南角城眼看数日可下,对方岂会这么乖?托托多有些得意的说:“你若现在还来,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们。”这话其实有些言不由衷,眼看南角城指日可下,干什么退兵?
“好。”徐定疆不在意的说:“明日正午,我与阁下谈谈条件,谈妥了就还。”
为何要等到明日?托托多十分不耐的说:“你再拖延,我立即挥兵进攻。”
徐定疆一瞪眼,蓦然间猛一挥手,“紫龙须”啪的一下猛然轰上城头,还炸飞了七、八块碎石,所有的蛇人立即躁动起来。徐定疆冷冷一哼说:“你再进攻,我就毁了这条烂鞭。”
这下城头上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徐定疆好大的胆子,若是真的毁了这东西,蛇人不灭了南角城才有鬼。
徐定疆却是心里偷笑,他刚刚这一下看来威猛,其实红雾气劲早已护妥,那股威势不过是内劲撞击后的反应。
但蛇人却是群情激动,尤以托托多最为惊骇,若真为此毁了“紫龙须”,自己族王一位只怕就坐不稳了,蚀苏大公论功力、势力都不输自己,只限于祖宗规法,不得不听命于己,若给他找到这么好的理由,他不趁机翻身才怪,就算毁了南角城也不划算。托托多只好忍怒大叫:“住手!”
“住手就住手。”徐定疆耸耸肩说:“只要谈得拢,明天就还你,否则我先砸烂了这条烂绳,大家再拚到底。”
砸烂就完了,托托多只好说:“就明天……你若存心拖延……”
“要拖就不会只拖一天。”徐定疆打断托托多的话说:“放心啦!”话一说完,徐定疆散去红雾,揣著“紫龙须”离开城头,徒让下方的托托多气的七荤八素,暗骂不迭。
徐定疆一退下,诸将自然立即聚合,而周广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徐定疆目光扫过四人,沉声发令:“今日蛇人不会攻城,通令下去,一小时后,管带以上将领全部到峦圭殿集合,我要重新分配部队。”
安赐满等人本有许多话想问,但见徐定疆明快的指示,四人只好同时躬身应是,各自去准备。
过了一个小时,峦圭殿的大厅中,各级将领一个不漏的到齐,管带以上将领,除了南角城原有的四大龙将外,就是初任副龙将的南苏、唐灵、杨失、孟启共八人,不过这时徐定疆还特别叫来了赵才、墨琪两人在一旁,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这时徐定疆还没出现,众人肃立静默、一声不吭,众人心里各怀心思,对徐定疆如何带领大家脱出现在的困境,一点把握也没有。
以现在的情况,不交出蛇族至宝自然不行,但交出之后蛇人是否会退兵,却是谁也没有把握,否则早在徐定疆昏迷不醒之时,众人便会要求周广交出此物。
今日徐定疆一起床,第一件事果然就是使用蛇族至宝,问题是徐定疆哪里来的把握,怎么知道蛇人会同意?
经过这数日的鏖战,这些将领虽然都还保得性命,但多多少少也都挂了些彩,精神疲惫自不待言,自得知今日蛇人不会攻城,而若徐定疆明日处理得宜,亦有可能自此化干戈为玉帛,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倦意立即涌上。
这些人中,战阵经验最少的,只怕便是赵才与墨琪两人,而在心中偷骂徐定疆的,自然除了赵才外没有第二个。
自从被逼得不得不跟徐定疆之后,赵才自忖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一开始在“疾风骑队”中被归勇死操苦练,后来虽然解散,却又是回家挨训,逼得不得不再度加入徐定疆的部队,没想到成军不到几天,忽然间就赶往东极城打仗。
仗虽然没怎么打到,可是连停留都没停留,就又随着徐定疆急急赶回南角城,回南角城没几天,又是大军往北,参与皇上登基大典。
这么奔来奔去已经够累,没想到到了都城不久,北疆大军莫名其妙的突然杀到,南角城不知为何又变成先锋,在徐靖率领下打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
好不容易逃回都城,没喘两口气,又是逃命般的奔回南角城。这下子总该好好生聚休息一下了吧?居然又把蛇人意毛了?赵才越想越是不对头,这么跟着徐疯子,总有一天玩完。
正想的头头是道时,徐定疆缓步而出,众人同时一礼:“小王爷。”赵才这才回神,连忙跟着喊,却是慢了一步。
这么一来,自然惹得赵平南横眉怒目,若非徐定疆在此,只怕一巴掌已经甩了过来,不过徐定疆却不怎么在意,只望着赵才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这么一笑,赵才可是浑身不对劲,每次有什么倒楣事,徐定疆便是这么向着自己笑上一笑,莫非这疯子又有什么阴谋?
徐定疆走到堂上,当中而坐,一面向众人一摊手说:“诸位请坐。”
待众人坐定,只见徐定疆低头思忖了片刻,他才抬起头说:“首先,明日之事,我想与诸位略作说明。”
这可不大合徐定疆的个性。赵才莫名其妙之时,其他几位龙将却都是暗暗点头,心想徐定疆只怕是被周广今日那一番话所感,这才有些改变。
“明日与蛇人协商,我们的筹码绝不能只有蛇族至宝。”徐定疆顿了顿说:“若是如此,南角城难以平安。”
正是如此,安赐满点头说:“小王爷此言有理,不知我们尚有何凭恃?”
“若说老实话,自然是没有。”徐定疆突然一笑说:“我们有的只有十三万新旧不齐的官兵,对两万余蛇人来说,这不足以依赖,所以我打算骗他们。”
骗蛇人?众人面面相衬,不知徐定疆如何骗法。
徐定疆却也不说明,只微微一笑说:“说起来毕竟不光明,只不过现在无法可施,只能这么做……若骗的成功,可能得和他们作一阵子朋友。”
才刚打得你死我活现在要作朋友?徐定疆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正发愣时,徐定强已经一转话题说:“第二件事,便是部队的调整……首先,我的亲兵队两万裁成一万,由墨琪副龙将率领。”
糟糕糟糕,墨琪升官了,若自己没升,岂不是难看?赵才正着急时,却见徐定疆目光转过说:“赵才这段时间守城有功,即日起擢升为”猛鲨龙将“。”
赵才一愣,心中无端端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徐疯子整人向来不缺办法,自己八成又要倒楣了。
没想到徐定疆一连串的说:“南苏副龙将升任”轩宇龙将“、唐灵副龙将升任”沥血龙将“、杨失副龙将升任”默风龙将“、孟启副龙将升任”异行龙将“,袁业家、吴平、杜给、钟名古四名管带依序分为四位龙将副手……自后日起,连赵才在内,五人各自统领一部,率领两万官兵。”
大伙儿都升官了?赵才刚安下几分心,忽又觉得不对,这么一算,岂不是去了十一万?四位龙将手下呢?
徐定疆不疾不徐的接着说:“至于原有四部,除分配原有部队外,得继续招募新兵训练,各补足两万之数。”
这么一来,岂不是得有十九万部队?也就是说,还得招募六万,“铁雁龙将”杜如卡首先皱眉说:“小王爷,现在南角城中的壮丁人数只怕不足以因应。”
“所以我说后日。”徐定疆点头说:“这一切措施,是建立在与蛇人谈判成功之后……若是谈不拢,也不用这么麻烦,就依现在的情势打下去吧。”
若蛇人退兵,四野散兵流民易于招募,确实有可能再多征六万,不过安赐满却有些迟疑的说道:“启禀小王爷……就算蛇人退兵,粮草无虞,但一时之间,南角城公库恐怕无法应付这些开销。”
钱的问题……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不足之处呈报上来,由王府府库变卖支应。”
其实徐定疆这话有些越权,他毕竟还不是南角王,论理无权动用府库,不过谁也没提出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徐定疆见众人无话,他一拍掌笑说:“就这样吧,难得可以清闲一下,大伙儿记得休息休息。”说完他迳自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将,谁也说不出话来。
刘冥折腾了一夜,怎么样也无法弄醒刘芳华,到了此刻,刘冥终于束手无策的枯坐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不理会刘芳华,她反而缓缓的清醒,刘冥这时也还没完全死心,见刘芳华一醒,他连忙掠到刘芳华身畔,探手刘芳华的脉息,没想到刘芳华手一翻,一股巨力袭来,刘冥诧异之下,来不及防护,被刘芳华这一下震出数公尺。

别说刘冥讶异,刘芳华也是一头雾水,她刚醒来,忽然察觉到自己手腕有人触摸,自然而然的一甩手,没想到一股奇大的劲力突然自丹田涌出,把对方远远摔开。刘芳华猛一起身,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轻,挺直的同时也认出面前那张惊讶莫名的脸是谁的。
这是搞什么鬼?刘芳华皱起眉头,刘冥一心把自己练成怪物,怎么自己突然恢复原状……不只恢复,似乎比以往犹有过之,可是又有不同,以往内息虽发自丹田,大部分内息总在全身经脉中川流不息,怎么这时却似是深隐于气海之中,想用时却又能十分迅捷的发出?而且……自己丹田似乎怪怪的……
刘芳华正想不清楚,却见刘冥指着自己惊问:“你……你的功力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弄的吗?刘芳华歪着头,好笑的看着刘冥片刻,忽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服下半包徐定疆给的怪东西,莫非与那东西有关?有机会得去问问定疆那个鬼灵精。
刘冥见刘芳华不搭理自己,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时刘芳华已经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功力,刘冥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来说,并非没有希望擒下刘芳华,只不过可能要费点功夫,他心念一转,倏忽间心念催动一股宇宙能源向着刘芳华聚集,准备先把她束缚住再说。
刘芳华却在这一刹那,忽然感受到体外许多奇奇怪怪的感觉,这感觉与一般的听觉、嗅觉、触觉、视觉都大不相同,只知道确实存在,但在刘芳华的心中,却没有一种辞汇得以说明。正糊涂时,刘芳华突然发觉一股发自刘冥的奇异能量,正催动着另一股在空间中徘徊的能量迅疾的往自己这边集中过来,她自然而然的心念一动,将思绪集中到了那股逼来的能量。
这一瞬间,刘冥也察觉到了变异,没想到一向操控顺利的能量这时居然不理会自己,反而随着刘芳华释出的意念而波动,忽然之间,刘冥的操控失效,那股凝聚到了一半的能量忽然一散,卷起一股劲风向着四面疾吹,又散入了四面的空间。
好玩!刘芳华首次察觉到自己仅凭心意便能控制体外的东西……如果那也能称为东西的话,反正不管如何形容,刘芳华心念一动,反而使那股能量再度聚集,向着刘冥急卷过去。
刘冥等于是见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他怪叫一声,猛一个拔身急窜,一面闪过那股能量一面嚷:“你学会了?”
不会吧?刘芳华吓了一跳,自己已经变成怪物了?刘芳华看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如同刘冥或几位尊者般的转为青紫,刘芳华放下心说:“你胡说。”一面尝试着吸引其他似乎不同性质的能源,想把刘冥裹住。
不过各种能源的性质似乎各不相同,刘芳华这么乱试,空中突然无端端的轰然炸起一声霹雳,一股热气向着四方弥漫,刘芳华一面听刘冥嘶吼:“你还说不是?这不是”幻灵大法“是什么?”
刘芳华望向刘冥,忽然间想起了自己被逼流产的事情,她脸色一沉,猛然怒斥说:“管你是什么,你把命拿来。”话一说完,刘芳华也不再玩那搞不清楚的能力,弹足问红光一闪,迅疾的逼近刘冥面前,泛着白芒的玉掌向着刘冥直拍过去。
挨这一下可不得了,可是刘芳华这么一闪即至,速度快到刘冥根本来不及施展“幻灵大法”移位,多亏刘冥本身功力也不低,他往下方急滚,直穿入林木之间,这才避过了这一击。
刘芳华一时间没注意到这里是树梢与藤蔓连成的平面,所以也没防到刘冥会往下躲,正想追蹑,忽然又感到另一股能量正被刘冥所控制。刘芳华顾不得玩游戏,相准了感应的位置,猛然一掌急劈,一股凶猛的力量脱掌而出,向着下方的林木急刮,草木飞卷间,刘冥十分狼狈的往外闪,一面叫:“且慢,听我一言。”
刘芳华急闪到刘冥的面前,却见刘冥似乎真的不逃了,刘芳华这才提掌怒声喝:“你说!”
“你……”刘冥脸上尽是讶异,吞了一口口水才说:“你既然练成,我死而无憾,但……我怎么也弄不懂,怎么会……你也转换成先天真气了?”
刘芳华一怔,这才感到有些不对,自己的内息确实忽然有种精完神足、气息饱满的感觉,而且刚刚几个大动作,都是极为耗费真力的功夫,怎么经脉中一点空乏的感觉也没有?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自己的丹田气海虽没有以往气足时的饱足感,却一点也没有消耗的感觉,彷佛无穷无尽的往外激散,这……这也不像是先天真气啊?
可是管他功夫,能杀的了刘冥的就是好功夫,刘芳华脸一沉说:“你就是这句废话?”
若两人有段距离,刘冥还有机会逃生,但现在刘芳华不但功力高强,连刘冥施展“幻灵大法”都能预先感应,刘冥可真的是没辄了。他微叹了一口气,苦笑说:“对我来说,生死已经不是这么重要,当时我施下辣手,便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芳华心中微微一动,刘冥早知自己功力高于他,等自己练成“幻灵大法”之后,当然会找他算帐,那他又为什么一心一意要传授自己这套功夫?但刘芳华实在已经恨透了刘冥,她顾不得刘冥有什么伟大的计画,她微一凝劲说:“既然你死而无恨,我就成全你。”
“不。”刘冥连忙摇手说:“虽然为何会产生如此状态,我仍不解……但眼看你已大成,若能容我多活半日,我可将这些年体悟的实用功法全部传授于你,日后你另寻传人之际,也少了摸索的功夫……”
谁要帮你找传人?刘芳华一沉睑说:“我不屑学你这套偷鸡摸狗的功夫。”
被刘芳华这么一说,刘冥的脸色惨变,露出一股绝望的神情说:“你我的仇恨,与人族的强盛何者为重?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顾了吗?”
刘芳华才不信非得靠这套功夫人族才能强盛,但她毕竟心软,见刘冥绝望的神情,不知为何这一掌就是击不下去,刘芳华挣扎了片刻,终于说,“若是多给你半日说明,你便死而无怨?”
“没错!”刘冥大喜点头说:“只要传完功夫,我便自绝当场,绝不迟疑。”
看刘冥这么视死如归,刘芳华那股怒气莫名的消去了大半。刘冥虽然行事古怪、心理异常,但却向来不会撒谎,他说了会自尽,那是一定不会骗人的,日后自己要不要练、要不要找传人,反正他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先学了他的功夫,让他心安的死去?
刘冥见刘芳华依然在思索,他忍不住又说:“何况你刚刚应该已经发现,练成幻灵大法的人,因气机与外能牵系,彼此身在何处都无法隐瞒,若我骗你,无论躲到天涯海角,你也能找出我来。”
这好像是真的……刘芳华当初只练到一半,已经无法逃出刘冥的追踪,而适才追杀刘冥时,确实也曾自然而然的发现刘冥的方位,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你就说吧……日后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刘冥似乎对自己这套功夫有莫名的信心,相信刘芳华学了之后必然会知道“幻灵大法”的好处,他毫不迟疑的说:“为了诚意,我就从寻踪开始,日后你所有传人,如敢违逆于你,绝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先敛入内息,心神放入虚空,是不是感到数之不尽的各种能量?其实我弄懂的十分少,大部分还不知如何运用,还有一些特殊的种类,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应,似乎是与体质有关……先不说这些,在虚空中,你是否能感到似乎有些能量被其他的心神牵动?”
随着刘冥的话语,刘芳华慢慢被引入了空间中另一种奇异的世界,似乎正以不同的角度重新体悟这个世界。果然在广大的苍穹中,刘芳华察觉到了几个牵动气机的来源,除了自己与刘冥外,果然还有五个聚在一起的心灵……想必是五位尊者了,刘芳华诧异的说:“他们不是回去北疆了吗,我们怎么感应得到?”
“在能量的空间中,我们一般所知的距离并不适用。”刘冥也彷佛沉醉其中般的说:“所以随着其中一种能量,我们能在虚空中来去自如,他们现在应该在……怪了,怎么不到百公里?难道有事回来找我?”
“怎能知道多远?”刘芳华皱眉问。
“从其间能量的折叠可以看的出来,每个折叠约莫百余公尺到半公里远。”刘冥跟着又解释说:“每一个折叠,就是可以穿越的异空间,我们可以藉着心念略为影响,移位到适当的地方,这种操控又与熟练度有关,必须先在空旷的地方练习,不然十分危险。”
刘芳华感受到五位尊者移动时的能量,心中真的起了些兴趣,她也就不作声,静静听刘冥叙述。
刘冥一面说,其实心中一面在思索刘芳华的状态,她如今的状况,彷佛是更高一层、更完美的“幻灵大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刘冥绞尽脑汁,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事实上,感应体外能量,必须把全身的各种与外界的自然联系降到最低,产生一种纯心灵的系绊。在这个逆天而行过程中,最困难的便是无论先天后天,所谓的内息本是来自天地,自然会起反制作用;必须以功法压制,使内息与外界的联系阻断,副作用便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会使得被压抑的生机灭绝,而若已先练先天真气,刘冥所创的功法无法压抑,自然降不下生机感应,也就不用提要感应宇宙能量。
只不过因生机断绝而产生的停止老化、岁数延长等优点,对刘芳华来说是不是也失效了?
刘芳华这时体内的内息虽然源源不绝,施用如一,彷佛先天真气,却奇怪的并非由天地间引入,而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她体内。这么一来,刘芳华的内息川流不息,却又丝毫不与外界感应,刘冥的阻绝功夫便轻而易举的产生了效用,而压抑生机的副作用却自然而然的消失,毕竟这与刘芳华现在体内的状态毫不违逆。
问题是她的内息从那儿来的?一定与她丹田内的那个奇异空间点有关……刘冥一面想,一面叹了一口气说:“无论是否施行”幻灵大法“,气机既然相引,必有能量围绕,所以我们能察觉到任何修练的人,但若日后修练的人数增多到数百以至数千万个,那时想认出谁是谁,就十分困难了。”
“我明白了。”刘芳华忽然问:“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他们之中还带着一个人,必然是北疆有事。”刘冥这几日没注意五人的动向,所以不知道五人一直没回北疆。他摇摇头说:“我还欠刘礼一事,看来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跟来的是谁?刘芳华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也不想与来人碰面,毕竟两方早已势不两立。刘芳华顿了顿说:“冥……堂叔祖,你去与他们碰面吧,我在这儿等你。”
见刘芳华忽然又以辈份尊称自己,刘冥讶然说:“芳华丫头……”
此时刘芳华脸色却又突然转疠说:“但你若是敢骗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刘冥神色转为平淡,知道刘芳华终究不会原谅自己,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若能将所有功法传给刘芳华,生机断绝的自己还有什么好眷恋的?他点点头说:“也好,省得你与他们见面尴尬。”刘冥一面说,身形逐渐淡薄,终于消失在刘芳华眼前。
刘冥这么一动,数十公里外的五位尊者立即起了感应,再穿过了三十余公里后,他们带着白浪在一处平原停下,等候着刘冥的接近。
白浪自然是莫名其妙,不知五人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他正要发问,大尊者已经开口说:“他快来了,我们依计划行事。”
来了?白浪忍不住问:“芳华呢?”
“她留在原地。”大尊者从感应得知,刘芳华已经完全练成,但他不愿告诉白浪,否则白浪失望之际,也许会不肯出手帮忙。
可是这么说的不清不楚,白浪可有些紧张,刘冥怎么会让刘芳华一个人留在那儿?是无法自由行动还是受了伤?若是被刘冥以针定穴,也不能一个人留在那儿啊?白浪有些担心的说:“我们不该停下的。”
“放心。”一旁的二尊者有些讥刺的说:“办完事情,我们会带你去见她的。”至于见了刘芳华以后白浪会不会失望,二尊者自然不会在乎。
见二尊者话中有话,大尊者皱皱眉说:“白安国使这次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五人日后必会报答。”
自己岂是期待他们报答?白浪摇摇头叹口气没说话,心中却又想着,不知白灵到了何处?自己当时想都没想就抛下她,她会不会感到难过?白浪心中颇为沉重,但猛然又想,自己为什么觉得她会难过?这一瞬间,白浪额头上出现了汗珠,在他心中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这时终于赤裸裸的看清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自己可是来救刘芳华的。白浪有些彷徨又有些困惑,但怎么努力,也无法把白灵那双带着期望的水灵大眼从心底抹去。
两方各有想法,彼此话不投机,过没多久众人都沉默下来,静静等待刘冥的到来。
二、三十公里远的距离,在突破空间直线进行的情况下,没花多久,刘冥已经出现在众人之间。他才一现身,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白浪身上说:“原来是白安国使,二皇子有事吗?”
“参见卫国使。”白浪随着五人一起行礼,跟着说:“二皇子有密旨传递,请五位尊者携卑职南来,求见卫国使。”
“什么密旨?”刘冥向着白浪走去。
白浪左手探入怀中,一面说:“是一份密函,卑职并未得闻内容。”一面从手中取出了一封信。
“哦?”刘冥一面向白浪走近,心中一面为难,若刘礼这时要求自己帮忙,可能得食言一次了,毕竟现在传功给刘芳华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若是弄清了刘芳华怎么练成完美的“幻灵大法”,岂不是更适合往外流传?这时谁有空处理那两兄弟争位的事情?
这封信自然是假造的,白浪捏着信向刘冥走,眼看两人距离接近到了两公尺内,白浪双目一凝,突然猛一挥手,一股庞大的气劲倏忽间脱掌而出,一面卷起破空的气爆声,一面迅疾的涨大向着刘冥卷去。
同一瞬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围住刘冥的五位尊者,同时运起了平生最得意的功夫,同时向刘冥击去。
刘冥根本没有提防,何况他这时还在想着刘芳华的事情?白浪的掌力虽非全力以赴,但聚集他全身三成力道的能量,也不是刘冥所能承担。刘冥狂吼一声,正要运功相抗时,突觉身旁气氛一变,首先电光一闪,一道迅雷便从头顶上直劈了下来,还赶在白浪掌力之前,此为大尊者的“电聚”。
刘冥仓促运集了功力才挨这一下,全身焦黑痛麻不说,白浪摧心裂肌的掌力又到,轰得一下,刘冥彷佛断了线的风筝般飞摔,飞摔到一半,一股能量突然包住他的身躯,硬是把他凝住在空间之中,硬生生的承受着白浪的掌力,正是二尊者所施展的“凝物”。
这么一来,刘冥已经去了半条命,白浪的掌力威势却毫不减弱,破开了二尊者“凝物”的能量,继续把刘冥往外轰击。而同时在刘冥的周身闪起了一片赤焰,身后无端端的冒出了一块大石,已经焦黑的刘冥不但再受了一次烧灼,还被白浪的掌力带着撞向大石,刘冥的下半身刹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这两股能量,分别是三尊者的“火焚”与四尊者的“移物”。
至于五尊者,他能操控气墙挤压,但白浪的掌力一出,越激越快,刘冥被激飞的速度更是令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凝出了气墙,还没罩到刘冥,便已经被白浪的掌力整个击碎,毫无效用。而刘冥随着白浪掌力的激散,直飞射了数十公尺后,才滚摔落地。
六人立即往前飞掠察看刘冥的状态,到了刘冥身旁,饶是五位尊者早已失去常性,也忍不住别开头。不敢多望;刘冥不只全身焦黑浮烂、皮开肉绽,刚刚护在胸前的双臂,只剩两条犹带血丝的白骨悬垂,下半身血肉更已经寸寸飞散,连形状也不复存,整个人出气多入气少,看来是活不了了。
说老实话,单是结结实实的挨了白浪这一击,刘冥已经难有生机,其他人的助攻,更是落井下石,刘冥为了修练“幻灵大法”,本未修练先天内息,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十个焰山老人加在一起,也救不活他了。
但刘冥毕竟修练百余年,仍凭着一丝余气保住心脉,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无法把自己所知教给刘芳华,若要让她自行摸索,岂不是又要数十年?
六人望着刘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作,没看着刘冥死去,任谁都不放心,但谁也不忍加上最后一掌。
忽然间,五位尊者同时大惊抬头,向着西南面远眺,白浪见状,跟着向那里望,却是什么也没见到。他呆了呆,正不该知不该发问,忽然间,只见一个小人影从地平线冒出,倏忽间又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却又近了不少。过不多久,白浪终于看出了那人是谁,他浑身巨震,忍不住一声欢呼,御气往前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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