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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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空法师轻喝一声,袈裟挥舞袖口遮天,其中一角金色符文大放光明,正在破碎的空间猛地一凝,停止了之前的飞速湮灭,黑棺的前半部更是凭空消失,仿若没入了未知空间深处一般。
黑袍巨人轻咦一声,沉声说道:“以本尊眼力,却是认不出你的这一角阵纹,几分浅浅勾勒竟然能散发出如此巨大威能,达到扭曲虚空之神效,你这器灵倒也殊不简单,只是若是只有显化出来的这些手段,怕仍是不够。”
他低喝一声,从袖口处探出一只巨大的黑色骨手,朝着下方急急袭来。
陈昊心中一凝,心下终于确定这具法身的主人乃是那位魔道大能无疑,这眼前的情形与他之前所经历的又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日的骨手要比如今大得多,将当时的藏空也击成重伤。
他不由转头望着空中的金色虚影,为其暗暗担心,看到后者面色不改这才稍稍释怀,心道毕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器灵,虽然一身实力只恢复了零星半点,但仍然有着无穷手段可以使出,或许会有应对这骨手之策。
却见这藏空法师口中轻念佛号,右手掌心那颗金色光点猛然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卍”臂轻推,后者发出轰隆雷鸣之音,重重地击在骨手之上。
“砰”的一声天摇地动,骨屑纷飞,黑色骨手的指整个崩断开来,其中散发的浓浓黑烟一度萎靡,黑袍巨人咆哮一声,震怒不已,狠狠说道:“尔敢伤我法身吾要将你囚禁起来,日日魔火灼烧折磨!”
骨手轻震,一股股浓浓黑气朝着断裂的指处涌去,一截新生的指骨正在快速长出,顷刻之后便与之前一般无异,只是其中散发的威势比之前淡薄少许,指尖轻动,道道黑雾中浮现出重重鬼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空中那个“卍”字撞去。
金色光芒霎时被黑气掩盖起来,黑袍巨人怒喝一声,骨手继续向下击去,势沉如山。
藏空法师脸色凝重,口中低喝一声:“借法剑一用!”手中轻摄,已是将陈昊手中的空月剑吸入手中,后者发出高亢的龙吟之音,剑气如虹,将层层黑雾掀得翻滚不定。
剑柄朝下,剑尖朝上,悬浮在离掌心不远处,它自身旋转不定,周身燃起道道白色火焰,如同一颗正的熊熊燃烧的宝树一般,灼得四周空间都有些扭曲,火焰冲天,顷刻间便蔓延到骨手之上,烧得后者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它的外形渐渐融化,股股黑色骨液从空中缓缓滴落。
“这什么火?”黑袍巨人惊怒道,黑色骨手急急撤回,可那些火焰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熊熊燃烧不已。
“业火!此火本来无形无色,可于无声间灼人神魂,烧尽世间一切污秽,我因为借助神剑之力,落了下乘,这才成了有形之物。”藏空法师缓缓说道。
“一派胡言!”黑袍巨人大声吼道,“这世上的总共才有九种神火,我虽然未能皆得亲眼所见,但也听说过它们的大名,这其中又哪来的业火之说!”
“贫僧向来不打诳语。”藏空摇摇头叹息一声,“业火一生,这世间没有任何污秽能够躲得过去,而你分属魔道,一身魔元都要被其燃烧殆尽,正如薪不尽火不灭一般,再多挣扎也是无用,何不放下一切,归入空门,心头纯净,此火自然解去。”
黑袍巨人身形重重的从空中坠落,震得天摇地动,右掌攥紧化拳,朝着在空中僵持的黑色石棺重重击去,口中大喝道:“痴人做梦!”
“砰”的一声巨响,石棺棺盖猛地掀飞开来,一股凌冽的煞气从其内向外喷涌而出,微微震开了那道须弥阵纹,紧接着,一个惨白无血的手臂从棺中缓缓伸了出来,滔天寒意冻得空气都发出轻微炸响,一道道细的冰粒迅速凝结起来簌簌坠落。
不多久,这只手臂整个探出,末端只带着半边身子,显得十分诡异,像是无上魔体之上扯下的血肉一般,每一部分都自成灵性,可以行动自如。
“天尸残躯!”藏空法师惊呼出声,脸色变幻不定。
“倒有些眼力。”黑袍巨人轻笑一声,“这半截身躯是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获得,便是元神巅峰之境都十分忌惮,此番用出,看你又如何逃出生天!”
天尸手臂煞气滚滚,一掌拍来,天地失音。
藏空法师豁然起身,左手手掌泛出道道金光,同样朝着天尸手臂迎去。

“砰”的一声巨响犹若山崩,尸手被震开数丈之远,掌心处流下一滴漆黑如墨的腥臭血液,而藏空法师的金身虚影则明暗不定,面色惨白,显然是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眼见这只尸手又来势汹汹,法师一声暴喝,手中长剑火焰暴涨数丈,化为一条滔天龙卷,一击将那黑色骨手拍飞数百丈,紧接着向那这尸手急急迎去。
剑气如虹,其音如歌,深深的扎进尸手之中,黑色血液飞溅满空,白色业火呼的一声从骨手上脱离,将这天尸手臂包裹得严严实实,里头隐隐约约传出阵阵恸哭之音,若不是陈昊有法师打出的符文守护,怕是已然神魂失守。
业火熊熊燃烧,阵阵污秽化为道道清气补充其中,一点点的增添着它的威势,黑色骨手再次奔袭而来,前者却化出一张大口,将其一并吞入火焰之中,这两物兀自在其内挣扎不定,将火焰形状扯得扭曲百变,却始终不能从其中脱困而出。
“这绝对是天下九大神火之一,不然哪会有这般威势。”黑袍巨人脸色变幻,一对红眼明暗不定,他口中惊怒道,“快快将我的法器一一还出,之前之事可以既往不咎,本尊就此离去,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如何?”
藏空法师冷喝一声,“此时再想退出,岂不为时过晚,你之前不愿放下一切入我空门,此时你的一身元神之力正好能令我那缕业火成,成就我佛门传承之人。”
他左手连掐法印,业火“噗”的一声斜向上腾起数十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黑袍巨人的眉心,后者发出猛地抱着头颅,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黑色长袍明暗不定,元神法身忽大忽,使劲手段却仍是不能将这些火焰摆脱。
火焰迅速朝着巨人的全身蔓延着,不多久便形成一个奔跑跳跃的火炬,黑色石棺与骨手失去了人的催动,变得平静下来,再不挣扎,只有那只天尸手臂自存灵性,仍然在挣动不已,发出道道恸哭之音,犹如从重重深渊之中传出一般。
黑袍巨人双臂连挥,周身浮现出道道黑色符文,却是仅仅接触到业火一刻,便如同烈日白雪一般迅速融化消失,他口中狂吼,件件法器从体内激射而出,砰然炸响崩解开来,犹如一声声惊雷一般,震得火焰颤动摇曳,却仍是差了些火候,尚且不能令其脱身。
不管是化为一缕轻烟,还是化为百丈身躯白色业火总是稳稳附着在其上,像是已经落地生根,一般挣扎皆是徒劳。
元神法身渐渐融化,而白色业火则变得更为灵动,其中颜色渐渐变淡,其中一些凝聚为缕缕白色丝絮,一些则变得微微透明,威势更烈,如同一口正在喷薄的火山,滔滔浆流吞噬着包裹的一切物体。
整个空间弥漫的咆哮之音渐渐隐去,那道巨大的法身迅速融化变矮,由百丈变为十丈,十丈变为三尺,三尺“噗”的散发出一阵轻烟,最后消失不见,此时白色火焰已有一半变为半透明形状,隐隐有龙吟虎啸之音传出,昭示着它即将发出的蜕变。
天尸手臂终于挣扎,也开始慢慢融化起来,汩汩血液方才冒出,就被蒸发一空,露出里头灰铁色骨骼,随着火焰的燃烧,斑斑黑点从其中生出,最后咔嚓一声崩解为无数碎片,军凝结着被焚烧一空,至于之前那黑色骨手,早就在元神法身湮灭之前便已经燃烧殆尽。
整个空间发出嗡嗡的声音,忽然传出银瓶震破的炸响,黑雾一点点的开始淡去,阵势已破,天日重现。
而空中火焰已经有九成化为半透明,只剩下一成裹挟着白色丝絮缓缓流动,如同那清水激荡出的浪花一般。
“终究是差了一些火候。”藏空法师摇了摇头,口中叹道,他手中再次掐出繁复的手印,将漫天火焰一一凝聚,化为手心的一缕摇曳不定的淡淡火焰,神色凝重。
他手臂轻震,忽地将这缕火焰掷出,在陈昊惊骇欲绝之下没入他的眉心,化为一个淡淡几不可见的火焰图案,口中连连叮嘱:“放开心神莫要反抗,我已施展手段,这缕业火不会伤及你身,反会认你为主,助你一臂之力。”
陈昊心头一凛,不敢怠慢,心神瞬间跨入空灵之境,无喜无悲,一切触感思绪被远远抛开,只觉得眉心并没有传出灼烧之感,反而透出丝丝凉意,仿若是一点碎冰点在其上一般,一身毛孔舒张,惬意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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