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任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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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冰冷的流水般从两人身上缓缓浸过。
曾被修罗镇上的疯丫头死死抱在怀中的布娃娃不知何时成了魔鬼的道具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它画着裴航垂死挣扎的脸。而这一次却是王仙客。
寥寥几笔飞扬灵动勾勒出王仙客死前那张痛苦而宁静的面孔栩栩如生。
难道说画者不仅预料到了每个人死亡的次序还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他们垂死那一刻的神情?
这是怎样的对手?聂隐娘的心宛如沉入了冰渊一般。
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布娃娃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株粉色的碧桃正缓缓地向她身后移动。
只听柳毅喝道:“小心!”
破空之声瞬间冲天而化为一条柔韧而凌厉的黑影毒蛇一般向她劈头抽来那条黑影刚开始时只是黝黑的一道片刻之间竟已化身万亿无处不在将聂隐娘所有退路封死!
聂隐娘大惊猝然之间一团银色的光芒起自她袖底三十二枚血影针划出道道彩光同时向那黑影最盛处迎去。银光黑影瞬间在空中纠缠在一处。然而那万道黑影突然寂灭血影针顿时扑了个空没入后面的夜色中去。
聂隐娘方要松口气又一条极淡的黑影突然跃起重重地向她胸口抽来。
聂隐娘骇然变色勉强又打出一团银光然而这次黑影来得太快她手中的银光还未成形已被完全打散电光石火间那条黑影已触上了她胸膛!
这一日来聂隐娘先被红线重创又遭小娥追击真气本就没有完全运转自如更何况这一击来势凌厉之极若真被它击中只怕难逃穿胸断骨之祸!
正在聂隐娘退无可退之时一束红光从她身边破空飞出和那条黑影撞在了一处将黑影从聂隐娘胸前生生推开!
聂隐娘侧头看去却是柳毅。只见他手中的珊瑚枝已将那黑影牢牢扼住她这才看清那黑影原来是一条长得出奇的九节鞭!
而鞭的那一头却隐没在浓密的桃林中看不清对手的样子。
相持片刻柳毅手腕猛地一收似乎要将对方从桃林中拖出。
桃林中枝叶一阵颤动几色桃树竟似乎在一瞬之间交换了方位。柳毅不由一怔手中略一迟疑那条九节鞭竟突然生了变化!凌厉柔韧之极的鞭身迅变软片刻间已化为有形无质的影子就要趁着婆娑的月影潜形而去!
柳毅脸色一变拔身追去。就在他身形方起未起的瞬间刚刚消失的那条黑影骇然从他身后的桃林中电射而出化为一条狂暴凶猛的毒龙迅捷无比地向他冲来!
聂隐娘情知不妙正要一把将他推开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啸那条黑影突的凌空弯折重重地抽在两人身上!
聂隐娘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就要倒下柳毅手中的珊瑚枝生生折断。情急之中他将手中碎裂的珊瑚枝当作暗飨蚝谟暗睦创o隽顺鋈ァB毂夂煊埃だ弥醋テ鹉粢锏囊麓枇ν笤救ァ?br/>
身后正是那座被改名换姓的山神庙。
不知什么时候庙门中的灯火已经亮了殿内黑洞洞的一片却隐约蠕动着几条黑色的影子仿佛一只在夜色中张开巨口的猛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柳毅携着聂隐娘撞门而入。他并没有想太多只要离那些诡异的桃株越远越好。
殿中烛光摇曳尘土飞扬。柳毅立定身形一手扶起聂隐娘另一只手却藏在垂下的长袖中。长袖低垂血滴之声却如暗夜的更漏般在寂静的小庙中响起——他终究还是受伤了。
柳毅扼住受伤的手腕轻叹道:“好诡异的鞭法……”他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刚才我和他相持的时候现此人的内力并不强若再坚持片刻我保证受伤的就是他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长鞭击来的时候我竟完全不能阻挡……”
聂隐娘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将目光投向那片五色桃林:“或许诡异的不是他的鞭法而是这片桃林!”
柳毅皱起眉头:“桃林?”
聂隐娘点头道:“我们不是输给了他的鞭法而是输给了他的奇门遁甲之术!”
柳毅也将目光挪向桃林:“你是说他利用这片五色桃林布成了一个奇门遁甲的法阵?”
聂隐娘道:“是在这个法阵中我们看到的每一棵桃树每一块石头都可能是扭曲过后的幻影而它们的真身却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就好像被水波折射过的木桩。利用这一点法阵的主持者不仅可以改变我们看到的景象也可以让他的鞭子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击出让我们防不胜防。这也就是五行遁甲术的力量。”聂隐娘脸上透出一丝微笑:“老狐遁甲我想我已经知道下一个传奇是谁了。”
“你知道?”柳毅若有所悟:“莫非你拿到了此人的名卷。”
聂隐娘点了点头道:“不错擅长遁甲术的传奇只有一个我从看到五色老狐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
柳毅道:“那你是否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聂隐娘冷笑道:“现在我不知道但方才他就端坐在庙中的神龛中!”
柳毅愕然猛地回过头去。那朱红色神龛中的白衣神像果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块积满灰尘的蒲团。
然而更让他惊异的是那张小小的供桌上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五头狐狸!
蓝、黄、赤、白、黑五头老狐一字排开蹲坐在神龛前。那五头狐狸头颈处毛极盛冉冉披垂而下宛如五个长眉皓的老仙斜瞥着一双碧眼讥诮地看着神殿前的两人。
聂隐娘冷哼一声手中一丛雪亮的血影针就要出手!
一声凄厉的狐鸣响起聂隐娘顿了顿眼波正好停驻在手中的血影针上。
针尖竟然反射出一道道幽冷入骨的碧光。
聂隐娘一怔雪亮的针尖正好宛如一面面极小的镜子根根反照出狐眼的森森碧光。透过尖细的银针狐眼中碧波层层散开竟宛如春冰解冻化开无尽的天地。聂隐娘这一蓬银针再也不出去却似乎看得痴了。
柳毅一皱眉抬脚向地上的一枚竹筒踢去。竹筒上布满尘土和蛛网里边还装着十数支红头竹签仿佛是原来善男信女求签所用。那竹筒砰的弹起向对面的供桌飞去只在空中一震筒中的竹签全部散出急向那五头老狐插下。
五头老狐齐声出一声长鸣五团彩云般从供桌上飞起瞬间已散开在小庙的五个角落竹签一击不中尽数插入背后的红漆神龛中没入足有数寸。
柳毅还要追击只听身后破空之声大作那条鬼魅一般的九节鞭又已追击而至!柳毅知道这九节鞭来得古怪便不硬接左足一点向着庙中的朱漆红柱后退去。只听啪的一声裂响大殿中木屑纷飞九节鞭深深陷入红柱中柳毅趁机向另一根红柱后退去。九节鞭猛地掣出将一抱粗的红柱撕开大半向柳毅追击而来。
只见柳毅的身法极快在几支红柱间来回游走。庙并不大一共只有五根红柱柳毅仿佛化身白龙在这五条红柱中盘旋穿梭随时疾停、倒走灵活之极。
然而他快那条鞭影更快他奇那条鞭影更奇无论他的身法怎样变化那鞭影都如灵蛇一般随时从不同的时间、不同地点探出击向他的要害片刻之中柳毅已数度涉险!
他白色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凌乱的长散开看去前所未有的狼狈。千钧一中他回过头向聂隐娘看了一眼。
聂隐娘却纹丝不动只是全神贯注地盯住那五头老狐。
五头老狐正围绕着小庙墙角不停跑动。
就听空气中传来一声裂响那条鞭影突然凌空出现穿透红柱抽打在柳毅身上。柳毅一口鲜血呕出竟被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供桌上供桌立刻被压为碎片。
聂隐娘怒喝道:“出来!”一把血影针飞出却不是向着鞭影的来处而是向着庙门的方向!
这一蓬银针几乎倾注了她全部的力量是她最后的赌注。若这都不能击中敌人那她就只有死!
即便如此她的出手依旧很稳、很有信心因为她确信已经看清了敌人隐藏的方向!
奇门遁甲之术虽然神奇但并不是可以凭空而必然会有所倚仗。在桃林中敌人的倚仗便是五色桃花而在这小庙中则是五色老狐。
能破老狐则能破这奇门遁甲之术。
只听五头老狐一起哀鸣聂隐娘手中的银色光华如匹练一般展开在神殿中一绕直射向庙门而去!
空中传来一声破碎般的脆响匹练去势一滞疾停在半空中不住旋转。
聂隐娘的脸色变了。那团光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在他掌心飞快旋转然后慢慢停下来。啪啪几声微响光华还原成一枚枚银针跌落在地上。
每一枚银针的落地之声都仿佛狠狠扎在聂隐娘心上。
这蓬血影针共有十枚是她所剩的全部了。
九次脆响宛如九声催命的更漏。
然而第十声长久没有响起。
聂隐娘心头一喜总算有一针击中了!而后一滴绯红的鲜血宛如久违的雨露从空空荡荡的月色中坠落。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然后跌入尘埃。
一种极其轻微的脆响从暗夜中传来仿佛某种东西破碎了一般。
一只纤细的手渐渐显现。白玉般的皓腕上一枚银针直透而过。
敌人只是伤了手腕。
聂隐娘心中一紧这十枚血影针中有四枚淬炼过剧毒其余则是无毒的。如果敌人中的是有毒的血影针他们的噩梦就终结了;若不是手腕上这点微弱的伤势实在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庙门处响起:“非要逼我出来见你们么?”
随着这声叹息一个窈窕的白色倩影渐渐显现在月光下。
月光垂照在来人身上聂隐娘不禁一怔。
传奇中的刺客无论男女容貌都可以算得上上之选然而却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她的十一。
如果说来人的美貌已宛如传说那么完美无缺的面容只是这传说中最平淡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她的眼波。她的双眼如水晶般通透眼底深处却透出一丝浅碧的颜色仿佛波斯王朝皇冠上最幽媚的宝石。哪怕她只漫不经心地看你一眼也会让你永生难忘。

如果说看到她之前聂隐娘并不屑于那些古美人倾国倾城的传说那么看到她之后聂隐娘还是不屑于因为这些传说比附在她身上都是如此苍白。
她根本不是人间的女子。但她也不是天宫中圣洁的仙子而是狐。
是荒山野岭中一袭白衣立于桃花之下看着误入山林的书生们微微浅笑的绝色妖狐。
良久柳毅从木屑中起身叹息道:“你是谁?”
白衣女子倚着庙门微微一笑。她这一笑竟是如此动人仿佛天地万物都与之同笑:“任是主人给我的姓……”她略略一顿秀眉微颦这一颦又仿佛天地万物也与之同愁:“但我并不喜欢我喜欢的名字是碧奴。”
聂隐娘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卷轻轻扔到地上道:“或许主人更希望我们叫你任氏。”
任碧奴并不看地上的名卷只翘起春葱般的玉指轻轻擦拭着手腕上的血痕她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自己也在怜惜那凝脂般的肌肤。等她擦尽了血痕才微笑道:“是的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唐传奇中的任氏。”她将目光投向中天上的月轮叹息道:“狐在人间的使命就是颠倒众生而不应该被红尘爱欲颠倒。更何况她爱上的是一个平庸的男人。为了这样一个人让自己落得被猎犬分食尸骨无存的下场真是不值得。”
她每说一句话刺入她手腕的那枚血影针就向外突起一分终于啪的一声轻响血影针落到地上。任碧奴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雪白的长袖在额头上沾了沾。
她的动作妩媚之极但聂隐娘只冷冷看着地上的银针针长四寸有七针孔上并没有赤红的印记。正好是无毒的那种。
聂隐娘有些憾然淡淡道:“任氏的使命如何我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
“使命?”任碧奴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仿佛秋潭中最远的那一抹烟水:“以前的使命是主人给我的都已经完成;以后的使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现在的……”她托着香腮似乎思考了片刻突然对着聂隐娘和柳毅嫣然一笑:“就是取你们的刺青。”
这倒早在预料之中。知道来人的目的聂隐娘的脸色反而缓和下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取到了又怎样?”
任碧奴眼波流转嫣然道:“取到了我会得到自由。”
聂隐娘冷冷看着她道:“你真以为杀死了所有人主人就会给你自由?”
“不。”任碧奴的回答温婉而坚决:“主人什么也不会给我——他已经不要我了还有你们。”
她这样说聂隐娘倒有些意外:“哦你早就知道?”
任碧奴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唐传奇中任氏预测到了自己命中的劫难但为了所爱的男子还是毅然赴死。我也一样。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主人的目的但我还是来了却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柳毅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抬头道:“莫非你已经有了自救的办法?”
任碧奴碧眸微眄:“有。”
柳毅提起了一些兴趣道:“不介意说说你的计划?”
任碧奴笑道:“我是一个刺客因此我自救的方法也只有一个——就是杀掉想要杀我的人。”
柳毅哦了一声:“你想行刺主人?”他摇了摇头:“或许你还不知道主人的实力。”
任碧奴微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们协助。”
对方肯开口真是再好不过柳毅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又透出温文的笑意:“怎么协助?”
任碧奴注视着他秀眉若颦若展柔声道:“传奇中的人都会在入门的第一天听主人讲荆轲的故事他是我们刺客的鼻祖。而如今主人好比秦王我就好比是易水荆轲提三寸之匕入不测之强秦这叫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柳毅轻轻拍了拍掌:“好一个红颜荆轲。那你要我们作谁?秦舞阳?”
任碧奴摇了摇头:“秦舞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你们的用处远远不止一个秦舞阳。”
柳毅和聂隐娘几乎同时问道:“那又是谁?”
任碧奴微微一笑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樊——于——期!”
话音未落五头老狐齐声出哀鸣刹那间那条漆黑的鞭影宛如鬼魅一般从她袖底脱出向柳毅两人横扫而来。
聂隐娘、柳毅骇然欲要脱身退开却已然不及!两人屡经大战内力损耗巨大身法本已比平常慢了许多而鞭影的变化又实在太快竟仿佛从五个角落同时击出猝不及防间两人已被击中!
月色中传来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蓬然破碎。一条淡淡的血影从两人胸前划过就散得无影无踪。
两人被击得退开丈余好不容易站定身形。他们勉强平复着凌乱的呼吸查看彼此的伤势脸色都有些沉重。这一次他们虽然合力避过了要害但也已经倾尽了全力再也避不过第二鞭了!
任碧奴低头看着手中的九节鞭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这一鞭的效果。但瞬时她脸上又聚起了动人的笑意:
“困兽犹斗有什么意义呢?传奇中的每一个刺客都应该高贵地死去正如你们应该优雅地交出刺青就像当年樊于期将军交出他的头颅一样。”说着皓腕微沉那条黑色的九节鞭又已抬起。
柳毅缓缓站了起来:“你错了。我们的相助比刺青更有用。”他站得很直一袭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耀眼他的姿势依旧高拔出尘脸上也看不出重伤的痕迹——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让敌人相信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已经是暂时求存的唯一方法。
“你们?”任碧奴斜瞥着他们忍不住掩口笑道:“你们连我都胜不过去了主人面前还不是碍手碍脚?”她又指着柳毅道:“你极力掩饰伤势也没有用我非常清楚你们现在的状况——我不用遁甲之术都能杀你们和杀死两条落水狗没有什么两样。”她说着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这一笑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
聂隐娘心中一沉。任氏没有说谎她和柳毅的伤势都极为沉重如今的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任碧奴笑够了才扶着庙门站了起来她挥手拂了拂面前的蛛网仿佛从空中摘去了一朵无形的花盈盈举步向两人走来:
“传奇中没有懦夫你们何不勇敢一点像樊将军一样交出无能的生命给真正的勇士得到一个面见秦王的机会?”
她每逼近一步聂隐娘的心都下沉一分但她的目光却更加沉静道:“荆轲一个人也未必能杀得了秦王。”
任碧奴轻轻抚摸着漆黑的鞭身一如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轻声道:“或许你说得对但我只信我自己。从十三岁到现在我已经杀了七十三个人其中有十个人都能十招之内轻取我性命。但他们最后都死了而我一共只伤了三次。这不过因为我信我自己。一切天时地利都只有在我的掌握下才能变成有利的条件。否则只是妨碍永远不可能帮我。”她妩媚如花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冷光但瞬间又已如春水般化开:“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
“——像死人那样帮我。”
柳毅和聂隐娘对视一眼道:“我知道如何才能见到主人你想不想听?”
主人神出鬼没能见到主人这对于任碧奴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而只要她动心聂隐娘和柳毅就还有机会。
任碧奴却淡淡道:“不用费劲了等我集齐了十一枚刺青主人必定会出来见我。”她纤长的五指微微变化五色老狐又癫狂般地绕着三人在庙中奔跑起来凄厉的狐鸣在夜晚听来宛如鬼哭。
任碧奴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微微侧皎洁的月光照在脸上她的神情婉媚中竟也有些肃然:“我不会欺骗你们交出性命请放心到那时候要么我要么主人都会为你们报仇的!”
唰的一声轻响漆黑的鞭影破空而出!
这一次取向的正是两人的咽喉。
而此刻聂隐娘手中已经没有了银针柳毅也已没有了珊瑚枝。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满天鞭影中束手待毙!
《任氏传》传奇本事
长安有一人名叫郑六一日骑驴过升平北门遇到三位女子其中有一位穿白衣的容色尤为秀丽。郑六不禁心向往之与白衣女子搭讪那女子也不拒绝。郑六跟她一起到了她住处只见房屋修正甚是华贵。女子置酒招待郑六并留郑六歇宿。女子自称为任氏美艳丰丽歌笑俱绝。郑六不觉被其迷惑。任氏称郑六不便久留天还未亮就送他离开。
郑六见时候尚早就坐在一家饼铺里休息顺便跟主人闲谈问方才任氏所居之处是谁家的宅子。饼铺主人却说那宅子早就荒废多年了。郑六大骇不肯相信。主人这才想起那宅子中住着一位狐仙常诱惑男子同寝。郑六心下惊异不敢多说什么。
但他对任氏的美艳却无法相忘过了十余日偶然在西市衣铺里见到任氏郑六连声招呼任氏却以扇遮面不肯回答。郑六再见佳人心中大喜立誓赌咒并不因她是狐妖而嫌弃任氏这才与他相见欢会如初。
郑六另外买了座宅子与任氏同住视之如妻室。后来郑六因官赴任想带着任氏一起去任氏却无论如何不肯同行。郑六再三恳请过了很久任氏才皱眉说有个巫师说她今年不宜西行。郑六大笑觉得这都是迷信妄言。不得已任氏只好同行。当他们走到马嵬时正碰上一群猎户。一只苍犬自草丛中突然窜出任氏大惊化成狐狸狂奔苍犬狂叫着在后面追赶郑六悔恨交加策马在后连声呵斥奔走了一里多路任氏死于苍犬之口。郑六倾囊而出赎下任氏尸体葬下。回看见任氏骑过的马在路边悠然吃草任氏的衣服委顿在马鞍上鞋袜还挂在马镫上正如一只蝉蜕。
非烟案:任氏当是《聊斋》中狐仙的原型无论婴宁还是青凤都能看出任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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