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苏管家点头道，“这里和两年前几乎没什么分别，除了池塘旁的草木又繁茂了些。我听公主说您要查阿细的死？”
“苏管家对阿细的死是怎么看的？”
“我觉得它是自己捕捉老鼠不慎滑入池塘溺死的。那只猫非常调皮非常霸道，因为它是公主养的，它什么都不怕，哪里都敢去。它还窜到过公主寝室里扑倒了一株珍贵的珊瑚摆件，抓烂过陈梁王书画室里的名贵书画，咬坏过别人送公主的百年老参。唉，那只猫简直就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整天就知道闯祸。”[苏管家就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主使，他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搪塞沁雪。]
“可有它在时，公主会开心很多吧？”
“当然，它也给公主带来了很多欢乐。公主没有儿女，把它当女儿那般地养着，甚至还为它配了一只名贵的公猫。”
“那只公猫呢？”
“阿细溺死后，公主不想再看见那只公猫，就让我送走了。薛幕令，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谢谢苏管家。”
“客气。”
苏管家走远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走到了沁雪身旁，指着池中道：“看，那就是阿细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可怜的小猫咪，浑身湿透了漂在水上，可怜极了啊！我用长竹竿把它捞了过来，抱上了岸，唉，已经没有气儿了，谁也救不了了……”说着她老眼湿润了。
沁雪打量了这个婆子一眼，问：“当时是您发现阿细的？”
婆子点点头：“是我，我是负责打扫后面白果园的。阿细很喜欢到白果园去玩，我和它很熟，经常拿东西喂它。它虽然只是个畜生，还是个很不听人话的畜生，但它很懂事，抓老鼠也在行。白果园里的老鼠都是它抓的。自从没有它之后，白果园里的老鼠又多了起来了，唉。”
“是啊，有时候畜生可能比人还通人性。”
“阿细就是，它是一只好猫，下辈子投胎一定不会再做猫，它一定可以投胎到富贵人家的。”老婆子扯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婆婆，您还记得阿细死的样子吗？”
“我记得，我把阿细捞起来的时候它浑身是湿了，它那一身雪白的毛变成了很浅的红色，浮萍枯叶子也粘在毛里，它看上去可怜极了！我吓坏了，连声唤阿细阿细，可它就是不答应了。”
“阿细身上没有别的伤吗？”
“伤？没有。我看到它的毛变成浅红色时，我也怀疑是不是它受伤了，但我扒拉过，它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是……脖子好像有点松，我捧起来时一直往下掉。”
[浅红色是因为阿细嘴里含着丹药，丹药的主要配方就是朱砂，朱砂浸出来了才会有红色。]“脖子？”沁雪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婆子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当时她抱着阿细的样子：“我抱着阿细想去找人，一路上阿细的脖子老是往下掉，我不得不停下来扶了好几次。我想一定是因为阿细死了，脖子才会像根绳子一样甩来甩去吧。”
“也许它的脖子本来就断了。”
“什么？”婆子双手交叠在心口，浑浊的老眼中闪出惊讶的光，“脖子断了？你是说阿细是被人拧断脖子丢进池塘里的？”
“您是这样想的？”沁雪微微眯起了眼睛。
“哦，不，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还有事……”
“您先等等！”沁雪捉住了婆子的手，将她挽留住了。婆子连忙摇头道：“哎呀，你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沁雪将她拉近身边，含着一丝狡黠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阿细脖子断了？这件事你一定没敢告诉别人对吗？你是特意到这里来提醒我的对吗？”
婆子慌里慌张道：“不是，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您也疑心过阿细是被人拧断脖子丢进池塘的？但您还是没告诉别人，因为您怀疑的这个人在这府里可能有着一定的身份，您不愿鸡蛋碰石头对吗？可怜的阿细的冤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昭雪呢？也许在很多个夜晚，当您一个人对着昏黄烛光时，心里便会这样问自己。您责怪自己没勇气说出实情来，没法替阿细找到真正杀死它的凶手，您一直活在愧疚和无奈之中。”
“你……”婆子看着沁雪的眼神愈加惶恐，干瘪苍老的嘴唇不断颤动，“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神仙吗？你为什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所有事情？”
沁雪用一个微笑来弥补了刚才说话时的严厉：“您不必这样紧张，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喜欢去寻找答案而已。我刚才和苏管家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您就已经在后面躲着张望了。所以我知道您很紧张在意阿细这件事。”
“你看到我？是啊，我听说有人在问苏管家阿细的死，我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我来也正是想提醒你阿细死得蹊跷。我捧着它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它的脖子是断的。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婆子不断摇头，愤怒道，“怎么能对阿细下那样的毒手？我……我不能饶恕这样的罪人！”
“除了这个和它身上的毛变浅红色了，您还发现什么没有？”
“我闻到阿细身上有股香味儿。”
“香味儿？”
“我不太能肯定，因为我的嗅觉也不是那么地灵，年纪大了，牙掉了耳背了连嗅觉都不可靠了。”
“没关系，说说那个香味儿。”
“淡淡的，啊，像什么呢？像薄荷的味道，但不止，还有什么呢？对，还有一点檀香的气味儿，是檀香还是香樟木的香，唉，我也不太肯定，反正有点像。”[指的暗示是书画阁]
沁雪有些奇怪了，香气？阿细被泡在水里一晚上，怎么还会有香气？那香气是怎么留在它身上的？
城北有家卖猫的，姓杜，人称杜二哥。沁雪到他家去走了走，看了看他养着的那些猫。沁雪向他问起陈梁府送来的那只公猫时，他连连点头道：“是送回来了一只公猫。公主最心爱的阿细死了，未免睹物思猫，她家苏管家就把那只公猫送回到我这里了。原本，那只猫就是从我这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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