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然你不是，”北斗垂下眼脸，灰白色的面孔里透着忧伤，“兴许是烟雾太浓，熏晕了我的头脑让我产生了错觉。不过说实话，有好几次，我都仿佛能在你身上看到沁雪的影子，给我一种她还活在这世上的感觉。这种感觉既让我欣喜又让我焦虑。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纠结。我不断地把你看成是沁雪，又不断地在阻止自己把你看成是沁雪，那种感受……就像快要入梦了又不得不拍醒自己让自己认清现实一样，非常地痛苦纠结……”
“我是她留在这世上的一滴眼泪……”一个硕大而温暖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一滴眼泪？”
“就是这样，请把我当做她留在这世上的一滴眼泪吧！”她满瞳泪光地望着北斗道，“她在这世上还有很多没了的心愿。她遗下了我，让我来完成她的心愿。我是她的眼泪，自然会留下一些她的影子，这不奇怪。”
北斗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沉吟了一小会儿，眼眸里的疑惑散去，忧伤仿佛也稍微得到了一丝缓解。这个说法对北斗来说是一剂良药，她看出来了。
“所以，我是你的盟友，”她又道，“我会代替沁雪帮你完成你的使命。”
“我从未要求过她帮我完成使命……”
“可她一直是这样想的。这也是她留下的最大的一个心愿。”
“但她并不知道我有什么使命……”
“可她已经感觉到了，”她挂满泪痕的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虽然你没有明说，但她已经隐隐地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她可不傻。”
北斗垂下头，喃喃地说了一句：“对，她可不傻。”
“所以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活着从这儿离开。咱们得联手破这个死局。”
“似乎你已经有办法了？”
“我已经找人去查北海了。我想从北海入手，只要能证明北海是个喜欢瞎编乱造的小人，是为了钱财受人指使，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会站不住脚跟。另外，参事大人也已经派人去找你所转移的那两个人。他会尽力比乔三巡更快找到。如果一切进行得顺利的话，你很快可以离开这牢房，回伏龙寺去了。”她信心十足道。
北斗点点头，一连点了好几下，仿佛在消化沁雪的话。可细心的沁雪发现他有所保留，便担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又抛弃我吧？”
“什么？”北斗没听懂。
“就像上回在乔府那样。我给你出了主意，还很认真地帮你乔装好了，可到了最后你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的想法，改用了另一个办法，挺让我措手不及的。”沁雪有点小抱怨道。
“上次？上次是因为情况有变……”北斗眼神有点躲闪。
“那这次咱们说好了，一定要精诚合作，明白吗？咱们可是盟友，盟友是不能背弃对方的。”沁雪很认真道。
北斗脸上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笑容：“放心，不会背弃你，我会好好的。”
而后，两人没再说话了。沁雪抱着自己浑浑噩噩寒寒惨惨地打了个瞌睡。被惊醒时，窄小的窗口那儿已经透着光亮了。乔学到了牢门前，将北斗，满星和她带出了牢房。
今天是北斗过堂的日子。
主理的人是府尹武大人。卢别年旁听，乔三巡也旁听，而她和满星也在一扇屏风后旁听。武大人先将状纸上的要点一一盘问北斗，北斗一一否决，沉着冷静。跟着，北海便登场了。
那个猥琐的男人已换了副嘴脸，穿着光滑柔软的绸缎衣裳，头上还戴了一顶缎子方帽，活像个忽然暴富的地痞。他很殷勤地行了礼，然后就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等着作供了。
武大人先循例问了几个关于姓名年龄之类的问题。之后，才问到北海为何会告密北斗。北海道：“我在伏龙寺也有十多年了。我这人很谨慎很细心，有些事情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北斗他在干一些有违律法的事情。但他是名僧啊，名气大呀，我说话是不会有人信的，所以就记在心里一直没敢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手里握有他的秘密了，居然对我下手了。哦，这里头还有一个人，就是乔府上那位吴侧夫人。北斗就是联手她把我给陷害了，使得我无辜被逐出了伏龙寺。”
“吴侧夫人跟北斗又有什么关系？”武大人继续发问。
“咳，关系可大着呢！他俩早就认识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的。有一次他俩在北斗的药园里幽会，我亲耳听到北斗说的，说他俩是自小就认识了，常有往来的。”北海说得煞有介事。
“继续说。”
“他俩表面上看着不太熟，其实私底下熟得透！”北海用了一句很恶心的话来形容，“经常在那个药园里碰头，偷偷摸摸地商量事情。我也不好跟别人说啊，因为一个是丰照城的名僧，一个是乔府三公子的侧夫人，我哪里好敢跟别人说呢？”
“说说你告发的那些事儿！”乔三巡冷脸道。
“是，是，说那事儿，说那些事儿才是正经！”北海忙哈腰点头道。
“那么就来说说你信上告发这些事情吧，”武大人又拿起了那封信，“你在信上说，北斗一直以僧人的身份做掩饰帮助隐藏转移朝廷要犯以及要犯家眷，是真的吗？”
北海连连点头：“是真的！”
“你还在信中提到了好几个人，是吗？”
“对，都是我亲眼见过的。”
“你是如何确信那几个人就是朝廷要犯以及要犯家眷的？”
“大人您知道的，但凡是朝廷要缉拿的要犯，那都是有发榜文的。我看过所有衙门贴在菜市口的榜文，我脑子里记得那么几个。而恰巧就有那么几个相似的出现在伏龙寺了，您说我能没点知觉吗？”
“可你当时为何不报？”
“我不敢呐，大人！我就是伏龙寺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和尚，我就想过两天清闲日子，不敢去招惹这些是非啊！再说了，我也只是怀疑，不肯确信。直到后来北斗又收留了一个人，我才敢确信北斗真在干跟朝廷作对的事儿！”北海说得义正言辞，好像他就是个英雄似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