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火红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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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红烈阳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迟疑的说:“是不是我拖累了您?”
徐靖没立即作答,顿了好一会,徐靖才有些沉重的说:“你立即回南角城,别泄漏了风声,过两个月,我应能脱困。”
自己必须回南角城?这么说是大事了。徐定疆吃了一惊,父亲这么说,代表自己真的惹火了刘然,而且刘然必定饶不了自己,若想保得性命,只剩下隐姓埋名一条路;至于自己父亲倒是不用太担心,刘然虽然易于迁怒,总还不至于不讲理,在城外有大敌逼迫的状态下,自己父亲总会被放出来,问题是徐定疆皱眉思忖了片刻,还是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惹刘然生气的事?
徐靖看出自己儿子的疑惑,他叹了一口气说:“白家人失踪了,你的嫌疑最大。”
原来如此,徐定疆脸色一变说:“这么说来,‘神山卫国使’快攻来了?”
既然白家人的失踪与徐定疆和刘芳华都无关,那必然与习回河叛军有关,也就是说,习回河叛军的布局已经逐渐完成,这才有这么大的动作。
徐靖缓缓的点头说:“该策反的都策反了……剩下应会在战场上倒戈,算算也是时候了。”
“那您不是很危险?”徐定疆摇头说:“到时不但敌势强大,连友军何时会背叛都不知道,岂不是送死?”
“打败容易,要你爹死却没这么简单。”徐靖微笑说:“到时你若没稳住南角城,在都城的爹娘可没筹码了。”
徐定疆这才明白,父亲已算准了刘礼必胜,但又不愿背弃刘然,况且这么无端端的投降,对方也未必会真心接受,说不定还惹人轻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自己先回去掌握了南角城,最后才能与获胜登基的刘礼谈判,再以父母被擒之名,名正言顺的归降刘礼,自此天下太平。
徐定疆不禁佩服起自己父亲,虽说有些私心,但却是对南角城损伤最小的一种办法,徐定疆点点头,忽然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笑说:“老爸,难道你不想和‘神山卫国使’一较高下?我们若是往北守,足可抵御三十万兵马。”
徐靖当年与刘礼并称绝世奇才,但从未比过高下,徐定疆既然轻松了,立即露出一副期待龙争虎斗的表情。
徐定疆说的是实话,自古以来南疆只有南角一城可是其来有自。南方气候较为和暖,人口众多,兵精粮足。虽只有个中形城池南角城,但整片南疆洛南平野的农牧人口却是十分多,当真要与北方应敌,南角城足可号召十五万以上的部队,所以当时徐定疆才能随随便便的就徵召了万余部队,而且与原先部队无关,若在其他任何一个城池,这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而能容许大军通向南角城的大道只有两条,一路上关卡重重,易守难攻,十五万部队足能应付二、三十万部队并非虚言,当然,这只是以兵力来考量,真正的战争还牵涉到了高级将领的数量以及战术与战略的运用,也不能一概而论。
总而言之,便算只有南角一城,也多能应付蛇、木两族无虞,若南疆有两到三座城池,彼此一勾结,整片洛南平野以南随时可自成一国、且固若金汤,是以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帝皇会愿意花南疆多辟一座城池,省的芒刺在背、终日挂心。
而徐靖听完徐定疆的调侃,却只哂然一笑说:“傻孩子,这样一来,有多少人将死于战火?”
这话说的对。徐定疆面色一正说:“爹说的是。”
“去吧。”徐靖挥手说:“别再混进来了。”
徐定疆一怔,那刘芳华怎么办?何况若刘礼必胜,刘芳华的未来也十分黑暗,徐定疆搔搔头,正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却听到身后仆伏于地的大黄低声的呜呜了两声。
徐定疆与徐靖的目光转了过去,徐靖微微皱眉说:“可惜了这异兽……它既然如此痛苦,还不如帮它早作解脱。”
徐定疆点点头同意此言,不如加上一掌,让他早些升天还人道些。
不过连刘尉达都这么戒备,徐定疆可不敢轻忽,他缓缓的向着大黄走去,却见大黄无神的双眼正注目在那间关着五黄的囚牢,眼神中充满着一种奇异的神色,完全不管徐定疆可能会一掌挥过来将它击毙。
徐定疆有些诧异的驻足,却见大黄的眼中居然不是垂死的神色,而是一种极为莫名的希冀与盼望,望着五黄的囚室门口,彷佛那儿有什么它一心盼望的事物。
莫非五黄是大黄的恋人?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这么觉得,一时间,他也没有想太多,走到五黄的门前,伸手将五黄的窗口拉了开来。
这么一来可不得了,五黄的大脸立即凑到了窗口,暴急的嘶嚣声也立即传了出来,整个地牢可说是轰轰乱响,而大黄眼中神采更盛,强撑着身子往上抬起,急切的目光注视着趴在窗口的五黄,也不断的嘶吼着。
这么吵下去可不得了,徐靖立即说:“太吵了!快关上窗,莫要惹来两位供奉。”
老爸这话说的有道理,徐定疆正要关上铁窗,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两只騔獚却奇迹似的同时停下了叫声,反倒惹得父子两有些讶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手,有些诧异的说:“怎么……?”
“它们似乎听得懂?”徐靖接口诧异的说。
这话没错,徐定疆想起刚刚看到的现象,立即点头说:“对了,它们听的懂,刚刚大爷爷就对它们说了不少话。”
这时五黄蓦然焦急的又低嘶了两声,大黄同时应和般的也跟着低嘶,不过两只騔獚目光却都是集中在徐定疆身上,这下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说:“你们要干啥?”
这时大黄已经无力的趴下,五黄又焦急的低吼了两声,这种哑谜可不好猜,徐定疆只好用蒙的,试探的问:“要我带你们出去吗?我现在没办法开门呢……”
说老实话,因大黄未被关,徐定疆可以带大黄出去,不过徐定疆可不大敢抱起这种猛兽,等下身上那儿少块肉可怪不得人。
五黄却有些焦急的连声嘶吼,却见徐定疆始终弄不懂自己的意思,过了片刻,五黄目光盯着躺在地上的大黄,口中忽的流出了一丝绿色的黏液,向窗外垂了下来。
这是什么恶心东西,徐定疆唬的退了一步,却见大黄一见那绿色汁液,却不知从哪里挤出了体力,挣扎的往前挪动身躯,可是大黄本已经垂死,挣扎的爬动了几公分,依然距离垂到地面的绿色黏液有段距离。而哪抹绿色黏液他十分的古怪,一面落下便不断的挥发,腾起了一抹淡淡的绿色气体;而能落到地面的更是有限,当然,落到地面的一样在不断的挥发中,看来也留不了多久。
莫非大黄需要这东西?徐定疆回头望了父亲一眼,见徐靖眼中也是赞同的意思,徐定疆问了声:“大黄,你需要这东西是吗?”
大黄还没回答,五黄已经有些欢喜的轻啸了起来,虽然不能明白内容,但同意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徐定疆也不再多想,挥手间一股柔和的气劲往前,把大黄向着那抹绿色黏液推了过去。
大黄一接近那摊黏液,立即伸出舌头舔了起来,而绿色黏液一进入大黄的口中,却不知为何变成一摊艳丽的桃红,很快的,大黄的身体似乎产生了变化,彷佛从一开始的软瘫逐渐补充了精力,竟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徐定疆心里有些暗暗的迟疑,是不是该阻止这种情势?大黄会不会就此精力全复?自己会不会反而有危险,不过徐定疆转念一想,实在不信自己会打不过一只騔獚,也就任大黄去了。
徐靖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再管騔獚的死活,接着对徐定疆说:“你也不用回去‘馨云殿’,只要送个讯息给你娘安心,你就立刻赶回南角城。”
既然如此,徐定疆下了决定,一定要问清楚刘芳华犯了什么事,若只是一时惹恼了刘然还没什么,若真有杀身之祸,非得把刘芳华带走不可。徐定疆思忖了一下,知道说出来老爸也不会赞成,于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徐靖凝目望着徐定疆片刻,轻吸一口气说:“你长大了,一切事情要考虑的周全些,别再拖了,没抓到你不知道还会牵连谁……两位供奉应该随时会再来。”
“是。”徐定疆又应了一声。
“去吧。”窗口内侧并没有把手,但徐靖运起功力,仍把窗户横移关了起来。
徐定疆转过头,正想重新去找刘芳华,没想到一回头,却见大黄已经直立站了起来,正藉着窗口与五黄嘴对嘴,看来正在吸吮着五黄口中的怪黏液,若不是刚刚见到了那个怪异的现象,只不过有些像是彼此示爱而已,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能让大黄由奄奄一息变成精神奕奕,也许其他几只騔獚就是因为没能和五黄亲嘴才死了的,看来连刘尉达都不知道此事。
徐定疆顾不得两只騔獚要亲嘴多久,连那个给騔獚预备的退蛇软骨他也抛在脑后,父亲既然说两位供奉随时会回来,那就有八成准,自己还是早溜为上。
但自己一离开就得逃往南角城,走前总要跟刘芳华说一声,他这时也顾不得父亲的警告,急急的又奔到刘芳华的窗前,打开窗户就叫:“芳华!”
刘芳华没想到徐定疆这么快就又跑回来,这可是第三次了,她不禁有些感动的望着窗口说:“定疆……你没走?”
“我问你一句话。”徐定疆严肃的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愿意告诉我吗?”
怎么说?告诉徐定疆自己与白浪在密室定情?刘芳华终究说不出口,无论是密室还是定情,两件事都不适合明说,刘芳华顿了顿,摇摇头说:“你别管我了。”
“芳华,你……”徐定疆有些焦急的说:“白家人已经失踪了,我现在因此正被追索,马上就要逃回南角城……”
“白浪他们失踪了?”刘芳华瞪大双眼说:“怎会如此?”
见刘芳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徐定疆的心情难以自主的微有些失落,但他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苦笑说:“该是在‘左督国王’陈康安排下,出城投奔叛军。”
刘芳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白浪投靠刘礼?他不管自己了?那自己怎么办?刘芳华忽然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受,整个人恍恍惚协,神思无法集中,连徐定疆后来说的几句话都没能听入耳中。
徐定疆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片刻,徐定疆终于说出了他绝不愿说的一句话:“你想不想再见白浪?”
就这句话,刘芳华的神智恢复了过来,她目光转向徐定疆,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蓦然感受到徐定疆的心情,刘芳华心里的思绪纠缠成一团乱丝,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徐定疆怎么不明白刘芳华的思绪?他苦笑一声说:“我去取紫鳄剑,你等我。”
刘芳华头抬起来,忽然一惊说:“小心后面!”
莫非两位供奉无声无息的回来了?徐定疆也吃了一惊,在这一瞬间,他的护身气劲立即布满周身,徐定疆还没转头,已经感受到在自己身后数公尺外,有另一股十分不熟悉的气息,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徐定疆缓缓回头,却见那是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大黄,现在却是神采奕奕,两眼神光电闪的望着自己。
徐定疆心里暗暗惭愧,騔獚虽然移动无声,但自己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才忽略了身后,徐定疆先向刘芳华说:“没关系,这就是騔獚──大黄。”
騔獚?刘芳华起了一丝兴趣,凑到窗口说:“大黄?”
大黄不愧称作大黄,刚刚趴伏于地时徐定疆还没注意到,现在它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体积足比五黄大上一倍,看起来十分的威猛,徐定疆心里抱着三分戒意,询问说:“大黄,有事吗?”
大黄呜呜了两声,头部往后扭了扭,表情似乎有些恳求,又有些哀伤,徐定疆福至心灵的说:“你想让五黄也出来?”
大黄两眼一亮,吼了一声,看来这就是它表示同意的意思了,徐定疆点头说:“我会试试的,你们在这里等我。”
“它们……听的懂?”刘芳华也一样诧异。
“我走了。”徐定疆正要关上小窗,忽然神色一紧,霍然转身,却见出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者,居然是徐定疆万万不想看到的刘尉达。
他怎会从此进来?那方向是自己进来的途径……徐定疆还没想通,另一个方向的入口已经呀的一声,门户又再度开启,看来那一面来的八成是刘尉莽,两方这么一堵,自己是无路可走了。
“你这个鬼灵精,挖洞混进来的居然是你?”刘尉达望着騔獚,又露出欣喜与诧异的神色说:“你对大黄做了什么手脚?它怎么精神全复了?”
“原来钻进来的是这小子?”却是刘尉莽出现在甬道的另一头,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满脸颓丧的身影。
徐定疆望见那人更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说:“东立……抓东立来做什么?”
陈东立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不见了?……怎么自己过来报到?”他随即看清徐定疆的装扮,陈东立气的大叫:“原来刚刚那家伙是你?”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却没空回答,他心里担心另一事,陈东立素有人望,这么没道理的将他捉来,自己与父亲又都不在,莫要引起南角城部队不稳才好。
“鬼灵精。”刘尉莽冷冷的说:“别啰唆了,转头跟老大走。”
“咱们还没来的及回去,陈小子就被送了过来。”刘尉达皱眉说:“还好我还有三间囚室的钥匙,刚好关你们三个。”刘尉达是连大黄都算了进去。
大黄闻声立即长啸一声,身形微微下蹲半寸,似乎随时可以纵身直扑,脸上也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十分不友善的瞪视着刘尉达。
刘尉达看了可是十分吃惊,大黄怎会这么对待自己?以往就算不十分温驯,数十年下来总有一些交情,怎么这会儿变成了深仇大敌?
刘尉莽与五只騔獚一向处不好,见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说:“老大,它居然给你脸色?
宰了吧?”
“你别胡说!”刘尉达几乎要翻脸,随即又转向大黄说:“大黄,你好多了……我真的很高兴……再回去那间房吧?还是要换一间?”一面往大黄走了过去。
不过大黄似乎毫不领情,它一听刘尉达要它再进囚室,大黄立即嘶吼一声,随即露出一口发亮的钢牙低声咆哮,眼看刘尉达再前进一步,大黄只怕就要扑了上去,还吓得刘尉达连忙止步。
徐定疆本可不说话的,但他心知騔獚终究打不过刘尉达,还是忍不住说:“大爷爷,大黄是跟五黄亲了嘴之后才好起来的,我看您得把它们两只放在一起。”
这话一说,刘尉达不由得一楞,事不关己的刘尉莽、陈东立也有些意外,而人在囚牢中,正紧张旁观的刘芳华脸上却忍不住飞起两片红霞……亲嘴可以治病,这成何体统?
不过大黄却十分够朋友,立即欢嘶一声,大表赞同。
“这……”刘尉达诧异的说:“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定疆打蛇随棍上的嘻嘻笑说:“大爷爷,我告诉你这么大一个秘密,帮个忙,放我们一马吧?”
刘尉达虽瞪了徐定疆一眼,但脸上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徐定疆正要得意的呵呵笑时,刘尉莽已经没好气的说:“你算了吧,皇上严令抓你,放了你岂不是自找麻烦?你还是乖乖的被关,待我们回禀皇上后,皇上应会把徐王爷、陈小子都放出去。”

“二爷爷。”徐定疆不死心的说:“你忘了‘醍园古酿’老苏果?我可知道藏在哪。”
刘尉莽一楞,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时回不了话。刘尉达看了自己二弟一眼,摇头说:“别白费唇舌了,我们终究是不能这么做的。”
徐定疆何尝不知?他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罢了,既然说到这里,徐定疆也不再挣扎,正要随两位供奉迈步时,徐定疆心里突然想到刘芳华,若自己被关,还有谁能解救她?徐定疆回过头望着窗内的刘芳华,蓦然说:“两位爷爷,什么时候会放了芳华?”
刘尉达听见徐定疆这句话,无端端的忽然叹了一口气,惹得众人都楞了楞,他才有些不高兴的说:“一群人训练十余年,你们三个总算是皇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今日都进了这里的牢房。”
徐定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刘尉达要说出什么坏消息呢?
却听刘尉莽缓声说:“芳华毕竟是公主,皇上不会气太久的。”
这话虽然是安慰,但徐定疆却听出其中有些隐隐不妥,若当真是小事,以两位供奉的经验来说,应能大略判断出时间,毕竟刘芳华已身为国使,没有正当的理由,总不能这么一直关着。
徐定疆心惊之下,眼睛转向刘芳华,目光中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刘芳华毕竟从小与徐定疆一起长大,一看之下立即猛摇头叫:“定疆,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听刘芳华无端端的冒了这一句,刘尉达立即警惕着说:“小子,你最好别打鬼主意。”
毕竟徐定疆从小十分古灵精怪,刘尉达不得不小心,话声一落,刘尉达举步向着徐定疆是来,而刘尉莽则看妥了陈东立,严守着另一面的道路。
徐定疆眼见刘尉达看似缓缓举步,但一瞬之间已经逼近不只五公尺,大黄首先一声惊啸,腾身望旁直闪,但自己可没地方闪,徐定疆同一瞬间感到自己与刘尉达间的气氛突然一变,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向着自己全身弥天盖地包裹过来。
这不正是刚刚感到的东西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了,徐定疆没空想清楚该不该逃,猛一个吸气,全身气劲流转起来,甬道之中倏忽间出现了一大团红雾,将徐定疆的身躯牢牢的裹住,同时抵御着这股庞大的迫力。
刘尉达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徐定疆数月不见,功力居然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还且功法路数与以往大不相同,那团红雾是什么东西更是没听说过,刘尉达轻叱一声说:“好小子,整个儿换了个人?”话声未落,刘尉达自然下垂的右掌突然向上一振,空间中一股锐啸声响起,在他手心转而向上的同时,一股奔腾而浩大的掌力从他手中涌出,沿着地面向着徐定疆那团红雾击去。
这是什么招?贴地而来有什么功能?虽然看似容易闪过,但劲道似有些含而未放、余意无限,说不定还有些后续的变化,本来徐定疆并不敢与两位供奉爷爷放对,但情势演变至此,徐定疆不得不内息一催,右手一甩,红雾中蓦然突出一段红色气柱,向着贴地而来的那股劲力涌去。
这是徐定疆最先领悟到的施用方法,但却也是不成招式的方式,虽比一个人横冲直撞来的文雅些,但效力却也差了不少。
两方的劲力很快的在两人间相遇,相遇的瞬间,噗的一声闷响,徐定疆的力道竟被那股贴地而来的锐劲硬生生排开,那股劲力速度不减的依然向徐定疆脚底削来。
这么一路挤来,徐定疆的护身劲力自然也随之向上排挤,连带着徐定疆身形也有些浮动,徐定疆有些讶异,原来贴地攻击有这么个好处?微微一楞的徐定疆一面收回发出的劲力,一面在心念移动间身形浮起半公尺,干脆就这么闪过这一招。
就在这时,刘尉达轻哼一声,掌心向上的右掌忽然又一勾,劲力前端彷佛毒蛇吐信一般的蓦然转向上腾,朝着徐定疆下盘直扑,在这一瞬间,徐定疆的护体红雾彷佛波开浪裂的被这股内息所激散,同时也传出了一连串气爆声响。
不过徐定疆虽挡不住这股劲力,却仍减慢了刘尉达劲力扑击的速度,而徐定疆虽认清了对方的攻击方式,但也明白自己身体距离那股劲力已十分接近,看来护身红雾顶不住对方的劲力,浮在空中的徐定疆一惊之下,心念急催,整团红雾倏忽间往前直冲,向着五公尺外的刘尉达撞了过去。
刘尉达却也吃了一惊,在空中御气移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徐定疆移动的速度却是快的出奇,而且彷佛没有受到重力的作用,这可是奇事一件。而这个甬道又不怎么宽敞,整片红雾压身而来实在有些惊人,更有种莫名的迫力反噬而来。
刘尉达不敢轻忽,右手一抬,手心蓦然出现了赤紫色的光彩,掌力推出之际甬道中同时传出一声霹雳暴响,一股至阳至刚有若雷击的掌力正面向着前方催出,刹那间布满了整个甬道,向着那团红雾轰去。
“极阳真罡?”另一面的刘尉莽却也是有些意外,红雾另一面传来的那声霹雳,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大哥刘尉达的拿手绝活“极阳真罡”,没想到仅是对付徐定疆会用到此功?
不过刘尉达却也不是全力出击,只用了大约五分劲,毕竟他与徐定疆总有几分师徒情分──这还是因为眼看这团红色妖雾这么撞来,刘尉达一心想把这团红雾通通击散,这才用了这种功夫,在只用了五成力的状态之下,等妖雾消失、徐定疆现形时,应还来得及收力。
“极阳真罡”的名号徐定疆听说过,这功夫加上二供奉刘尉莽的“厉雷气”,可说是人族两大刚猛功法,在五十年前正是威震人族,不过当时见过的已经不多,时至今日,见过的也死的差不多了,更鲜少有人知道实际的威力。
不过听说“极阳真罡”并不像“阴爆掌”、“透骨击”之类的招法心诀,而是一种极为独特的修练功法,也就是一种独特的修练内力法门,以此法修练内劲,催出之劲力为极端的阳刚──而且还有个特色与一般的阳刚内力大不相同,“极阳真罡”修练到高段之后,能避免阳极生阴的状态,虽少了阴阳合击的威力,但其刚猛的破坏力却是少有其匹,在至刚至阳的状态下,遇者无不爆裂碎散,比起白氏皇族密传的“阴爆掌”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要来个挫骨扬灰?
徐定疆也不知刘尉达打了个收劲的主意,只知道这时再不掏出老本可就是傻瓜了,在生死之间,徐定疆浑身心念似乎格外的清明,他在半空中突然一顿,蓦然一声大吼,把自己体悟的体外气脉在这一瞬间整个凝聚。而这时徐定疆也忘了红雾有扩张声音的效用,并未压低音量,声音在红雾影响下,这声叱喝声可说是惊天动地,震的甬道两侧所有人大皱眉头,大黄也连蹦了两下,往另一端又退了几公尺,直退到刘芳华门前,似乎十分的痛苦。
这时功力最低的陈东立自然也有些头疼,直想抓徐定疆来好好骂上两句,但一望向徐定疆,所有人忽然间都楞了一楞,只见徐定疆体外的红雾倏忽间变成一条条发出红色光华、粗细不等的气柱,在徐定疆体外交织成一片错综复杂的人形立体大网笼。
发出劲力的刘尉达可也唬了一跳,莫非这团红雾不是功夫,而是什么不知名的法宝?他劲力未收,但却是微微一顿,想看清徐定疆有什么样的打算。
徐定疆可来不及思索对方想干什么,他虽已经明了了全身气劲的流向,也能在一瞬间聚合气劲成体外脉络,但这么做之后有什么用可不怎么清楚,毕竟现在的经脉结构与一般人体经脉大不相同,以往的招法自然完全无用。可是现在生死交关,“极阳真劲”的劲力可说是迫在眉睫,想不出来也只得乱用了,徐定疆右拳一扬,半空中一个往前直击,全部的心念都灌注在这一拳上,能不能有效只有天晓得了。
一般时候,徐定疆脑海中思虑极多,少有这么专心一志的情况,但人在生死之间,潜力往往会激发出来,徐定疆虽说没在此时爆发什么独特的潜力,但他这时的心念可说是格外的清明,意念专一的程度平日少有,而这恰好符合了这种体外气脉的运行要诀,要知道这些体外劲力本就是以意念控制,当心念超脱了身体的束缚时,这才是体外气脉威力出现的时候。
只见徐定疆这么一挥拳,全身发出红色光华的气脉蓦然同时一亮,跟着立即黯淡下来,而右拳前的网状经脉发出更耀眼、刺目的红光,彷佛所有的劲力顺着那一条条的脉络汇集到了他的右拳上。
红光这么一亮,所有人的眼睛霎时都睁不开来,陈东立、刘芳华立即闭上了双眼,但那炫目的红光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眼皮,两人情不自禁的举手紧紧摀住双眼,可怕的是红光竟仍穿透了手掌,让眼前充满一片隐隐的亮红。两人同时背转身去,看都不敢看,总算是舒服了些。
刘尉达、刘尉莽却不能不看,两人同时运足了功力护着双眼,刘尉莽还好,刘尉达却是正对着这团火红的太阳,刘尉达心念一动,蓦然化攻为守,将劲力由外放改为内聚,不再充塞整个甬道,改为集中在手掌之前,同时提高了两成劲力,就这么与徐定疆的古怪红色网状大拳头碰在一起。
两方劲力一碰,无可避免的又是一声巨震,霹雳似的暴响声比起刚刚徐定疆的叱喝声还要惊人,两方劲力激荡鼓动下,分向上下左右四面冲去,紧接着第二次巨响几乎在同一瞬间传出,甬道上下左右四面金属墙壁同时被暴散的劲流轰的往外微微凹陷,长方形的甬道四面霎时竟带了些微的弧度。
同时间,两人也分别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刘尉达功力一提,硬生生的稳了下来,徐定疆的右拳红色网状经脉却被轰的支离破碎,整个人还飘落了十余公尺远,直退过了刘芳华的门前,这才好不容易稳了下来。
“好小子!”刘尉达吃惊之余,暴喝一声再度向前迈步,那股沉重的压迫力立即又紧追着徐定疆。
徐定疆一止住退势,立即感到那股震慑人心的迫力,他立即深吸一口气,从天地间引入的能量如斯响应的迅速沿脑门而下,瞬息间从全身毛孔散出,再度在体外凝结成一片结实的网状,刚刚的那一下重击,对他似乎一点伤害也没有。
这时徐定疆才真正知道了体外经脉的妙用,这么一来,就算敌方的劲力再大,只要不能立即毁去全部的体外劲流,那就不易伤到本体,而像刚刚不过一个拳头外围的气劲被震散,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便能补满。
问题是刘尉达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徐定疆心里有数,刘尉达绝不会一次就用出全劲,而且刘尉达用的虽是“极阳真罡”,但出招的手法却没什么特殊,若是他用出一些独特的招法,同样的功力必会有不同的威力,在自己还没想出招式的情况下,下一招必然不好应付。
而且这时在甬道中相斗,根本无法以较轻松的方式应对,别说开溜了,连想闪避也是有所不能,徐定疆心念急转间,却见刘尉达右手缓缓举起,掌心的赤紫色比起适才越趋明显,看来对方的劲力又提高了一成……也许接的下吧?徐定疆蓦然涌起了一股想试试自己修为的念头,暂时抛开开溜的想法,打算再接一招再说。
眼见徐定疆的劲力又集中到了右拳,火红而刺眼的光芒再度绽放,刘尉达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见他脸一沉,手掌向后微弓,掌心中的赤紫色同时蒙上了一片银白,眼看正要击出,却见徐定疆张大双眼,蓦然大叫一声:“等一下!投降!”
刘尉达一怔,微弓的手掌停在半空,却见徐定疆瞪着一双牛眼大叫大嚷的说:“大爷爷,你也太狠心了吧?用‘极阳真罡’发‘透骨击’?我没这么该揍吧?”
“极阳真罡”发“透骨击”?徐定疆这话一说,陈东立与刘芳华的脸上都是一片煞白,还好徐定疆见机投降,不然这么一掌下去,徐定疆只怕死透死定了。
眼看徐定疆一付赖皮的模样,刘尉达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被徐定疆嚷的有些讪讪然,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小题大作了?
刘尉达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自找的?”
另一面的刘尉莽也是十分吃惊,能让大哥想以“极阳真罡”击发“透骨击”,这小子的功夫莫非已经不下于诸王?他拉着陈东立往前两步说:“鬼灵精,你别演戏了,想开溜可不成。”
前面一股压迫力才消去两成,后面又来一股?徐定疆苦着脸回头说:“二爷爷,我只是试试功夫而已,哪敢开溜?何况除了您两位之外,我能向谁试招?”
“这倒是真的。”这个马屁拍的颇恰当,刘尉莽走到了徐定疆身后,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还不随着大爷爷走?”
徐定疆嘻皮笑脸的表情未变,但心里却是一阵混乱,自己若是全力逃脱,别说在两老合围下脱身难若登天,想再度闯入一定更加困难,更别说救出刘芳华了;何况若是当真会放了自己父亲与陈东立,看来也比自己一人脱身来的好,但是芳华……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望向佳人,目光中有着一丝的歉疚。
刘芳华可不愿见徐定疆再拼一次,刚刚那一下已把她吓坏了,她连忙小幅度的连连摇头,示意徐定疆不要轻举妄动。
徐定疆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说:“对了,两位爷爷一定要替我说说好话,我可真没干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才真的什么事都没做。”被拉着过来的陈东立心情十分不佳,若不是徐定疆,他这时说不定还能与梦羽叙话谈心兼打情骂俏,陈东立瞪着徐定疆说:“偷溜到这里就该先关个十天半个月。”
“你们别废话了,我们可没空一直耗在这儿。”刘尉达说完,表情突变温柔的对大黄说:“大黄,我们去找五黄,好不好?”
眼见大黄似乎没有意见,刘尉达这才小心翼翼的移步,果然众人移动之际,大黄也乖乖的随队而行,看来只要与五黄在一起,被关倒不是这么不能忍受。
众人刚走过那处已经变形的甬道,刘尉莽蓦然忍不住说:“鬼灵精,你回南角城是练了什么功夫?”
徐定疆嘻嘻一笑说:“也没练什么功夫,其实是中毒了。”
“又在胡说八道。”刘尉莽脸一沉,也不再问,心里却是暗自思量,虽说这小子功力突飞猛进,总还与自己兄弟差上好一段距离,只不过若此功夫是传自他老子徐靖,以后对徐靖可要小心点了。
徐定疆望着四面变形的墙壁,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自己被关在这儿也不打紧,趁机好好想想运功的方法,说不定能脱困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徐定疆的信心又来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下次若是练出新功夫,非得与两位供奉爷爷再试一次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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