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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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破牢而出
 
这时的徐定疆,却是一身紫黑,气息浅短的几乎无法察觉,彷佛一个僵直的死尸一般,数千名士兵以徐定疆为中心,向着四方散布出去。徐牙更是紧张兮兮的守在一侧,这时若突然出现个敌人,徐定疆可是一点反应的能力也没有。
算算时间,陷山老人若是收信便赶着出发,也差不多该到了,就怕遇到意外而延迟……徐牙目光转过,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白玫尸身,他心里又叹了一口气,白玫的出身虽然颇有争议之处,但她却也似乎十分聪明,若与徐定疆能白头偕老、合作无间,可能比得起上一代的徐靖与陈晶露,没想到这姑娘却无端端的死了,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那人怎么没趁机杀了两人?若是被徐定疆中毒后击杀,也该有个尸体才是……想之不通的徐牙,除了脑袋发涨之外,只好更小心的看守着徐定疆。
“启禀龙将!”手下管带突然急急忙忙的奔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说:“陷山老人与归勇一起到了。”此人身后有两人正随之而来,正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陷山老人与归勇。陷山老人身体当然尚未复原,接到消息不得不急忙赶来,归勇义不容辞的当了义务挑夫,陪着陷山老人一路快赶,到了东极河附近却见熊族、蛇族、人族的混战,两人不敢多看,绕远了些赶来,总算徐定疆还没断气。
终于到了!徐牙连忙扑上前说:“前辈……这个……小王爷……快些……”
不管徐牙语无伦次什么,望着徐定疆的陷山老人脸色一变,蓦然从怀中取中一粒药丸服下,跟着凑近徐定疆的身躯,仔细闻着徐定疆呼出来的气息。隔了片刻,突然取出一根长针,向着徐定疆的右臂轻轻一扎,再观察那已经有些变色的血液片刻,陷山老人回头便叫:“归勇,玉培散、定灵方先各拿三份……”却见归勇早已把包裹打开放在自己身侧,陷山老人也不再罗唆,开始迅速的施救。
归勇却不怎么能帮上忙,他虽和陈晶露同属陷山老人门下,对药物毒物也颇有认识,毕竟不算专精,看着陷山老人十分忙碌,归勇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毒?”
陷山老人正出手如风的向着徐定疆身上插入七、八根长针,再一把撕开徐定疆胸前的衣服,十余刀一闪而过,大量的血液立即往外涌出,陷山老人撒过一片药粉,血液立即停止外渗,反而在伤口的地方产生了一道闪闪发亮的薄膜,他又从怀中掏摸了几个小药瓶,对着徐定疆的嘴灌了下去。
忙到这时,陷山老人才喘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归勇说:“这毒的名字很怪,叫作”情牵不灭“。”
这名称比较像恋人的海誓山盟,怎么会是毒药的名称?徐牙愿不得名称如何,他急急的问:“有救吧?有救吗?”
陷山老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过目光,望见不远处白玫僵卧的尸体,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没错了……这是当年前朝密传之毒,我以为已随着改朝换代失传,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
这……这是白氏皇朝的毒药?徐牙一怔,目光撇向白玫的尸身,但想想又不对,白玫不但先死,还被徐定疆全力救护,若说是她下毒也扯了些……难道是其他的白族人下的手?
陷山老人一面动手,心中一面叹息,“情牵不灭”必须籍一人为引,与对方口舌缠绵情动之际,藉着体液交流,毒性方会传递到另一人身上,而也在此时,两人身上的毒性将会同时发作,不然身为毒引的人也将长保无事。
而这种毒素发作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逐步破坏血脉,并籍着血脉的传递滋生,毒性生生不灭,直到人死为止,没有任何解法。徐定疆先天真气自愈的功能固然能延长时间,但真没听说能撑这么久的,似乎徐定疆体内也有无穷无尽的解毒机能,正与“情牵不灭”之毒在争斗……现在只好亡羊补牢,试着抑制毒性的发作,帮助徐定疆体内的自愈功能,能不能救回徐定疆,就看老天爷了。
总算侥天之幸,在陷山老人不断的以珍藏药物灌救之下,那遍布全身的紫黑终于渐渐淡了下去,陷山老人虽然盼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仍忍不住啧啧称奇说:“太不可思议了,真让人无法解释……”
“会好吗?”徐牙连忙问:“好了吗?”
“还早呢!”陷山老人已经松了一口气,说话也轻松了些,他有些赞叹的说:“徐小子功力极高,修复的速度居然足以压服毒性破坏的速度;这还不稀奇,能这么持续的与毒物相持了许久,他的内力似乎是源源不绝没有止尽……我真无法想像,这状况竟会在眼前出现。”
“太好了。”徐牙松了一口气说:“有救就好……”
“但有件奇怪的事让我颇担心。”陷山老人突然又说:“根据我看到的情况,虽然一开始毒物扩散速度十分快,但以徐小子的内息来说,该很快就会开始反应,并足以止住毒物的扩张,就算未必能杀灭,也不该闹到这种情况。”
“这我明白。”徐牙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来的时候,夫人尚未身亡,那时小王爷一面抵御毒力,一面以内息催动帮助夫人,所以……”
“原来如此。”徐牙这么一说,陷山老人真的放心了。他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发现到的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徐定疆一发觉中毒,居然不管自己死活,全力救治白玫,虽说他体内内息无须御使就能自己抗毒,但若大量输出内息,自然会有不足的现象产生。陷山老人点点头说:“看来没什么大问题,我再检查一遍他的经脉,你们到外围守护。”说着陷山老人把双手放在徐定疆背心,凝神运功起来。
虽说守护未必需要走远,但陷山老人既然赶人,徐牙与归勇也只好走远几步避到林中。两人数年前也是战友,虽然当初归勇加入时的比武,曾让徐牙吃了一些亏,不过徐牙本性豁达,这件事倒没有成为彼此间的疙瘩,但后来归勇自顾自的退出军旅,反而使徐牙、赵平南等人颇有些怨言。
如今当年战友重聚,两人相对一望,都生了几分感慨。彼此沉默了片刻,徐牙才强笑说:“归兄,你也到了部队中帮忙?”
归勇点点头,不欲对此事深谈,转个话题微笑说:“我现在才知道还有一部埋伏在这里,小王爷当真是长大了,神机妙算,人所难测。”
“王爷若有知,在九泉之下也足以安慰了。”徐牙心中感慨万千,黯然说:“不过小王爷年纪轻轻,只在数月间便父母双亡,连夫人也……这份伤痛真不知……”
“什么?”归勇脸色煞白一片,声音大了起来。
“归兄怎么了?”徐牙不知自己说错什么。
“你……”归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挣扎的说:“你说小王爷父……父母……”
徐牙愣住了,归勇还不知道?看他如此伤悲,也牵动了徐牙的感慨,徐牙长叹一声说:“也许小王爷还来不及说吧,据说细节是由陷山老人告知,凶手的是那几个怪物般的尊者,小王爷已杀其一,昨日去落星湖,本是为了追另一个……”
晶露死了?归勇彷佛被一个重槌猛烈的击中心口,他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消息彷佛假的一般,徐牙后来说的话,只在耳边嗡嗡作响,归勇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归兄……归兄?”徐牙见归勇脸色发青,口唇抖动喃喃自语,眼神又茫然而空泛,似乎在这一瞬间魂魄被抽离了身躯,徐牙莫名其妙之下,连唤了归勇几声。
“徐兄……”归勇虽有反应,但口中却喃喃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似乎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徐牙终于觉得不妙,他摇了摇归勇两下,大声说:“镇定些!归兄。”
归勇呆立片刻,似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目光转过,望着徐牙说:“凶手是那些叫尊者的人?”
“小王爷是这么说的。”徐牙担心的说:“你还好吧,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归勇往后退了两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徐牙连忙扶着地,归勇稳住了身子,僵硬的一笑说:“就烦徐兄替小弟告知陷山前辈与小王爷,归勇有事,先行一步。”
“你去哪儿?”徐牙自然不肯放人。
“当然是都城。”归勇惨然一笑,劲力一迸,震开了徐牙的手,便一转身,直直向着都城纵越而去。
他是要去都城杀尊者?他怎么杀得了?徐牙心里发急却又无法可施,陷山老人与徐定疆现在都无法动弹,自己可拦不住归勇,总不能派兵把他抓起来吧?焦急的徐牙,就这么看着归勇消失在眼前。徐牙呆了呆,只好往回奔,看看陷山老人出定了没有,最好徐定疆已经苏醒,这件事得禀告他才行。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已知归勇离开的陷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旁焦急的走来走去,归勇这一去,怎么进得了都城?徐定疆看看也该醒了,却又一直醒不过来,那不灭之毒还真是难缠,虽然已经剩下不多,但就那一点点却是怎么也无法除尽,否则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徐定疆就该已经完功了。
好不容易,陷山老人终于听到徐定疆长吁了一声,陷山老人转过头,见徐定疆已经睁开双眼,目光却凝视箸不远处白玫的尸身,眼中全是茫然。
对了,还有这件事。陷山老人暗暗懊悔没有让徐牙先收拾起白玫的尸身,他见徐定疆一言不发,神色中又是凄苦,又是无奈,还带着三分惋惜,陷山老人不得不打断他的思绪,接近两步说:“小子……归勇知道了。”
徐定疆一怔,痴痴的回过头,似乎脑海中正一片浑沌,无法思考。
“他向都城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若不去拦住归勇,他就死定了。”陷山老人猛摇徐定疆的肩头说:“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当白痴。”
徐定疆又回过头凝视了白玫片刻,这才缓缓说:“我身上的毒还没净。”
“真的吗?”陷山老人顿足说:“真是不灭之毒,已经所剩无几了还这么顽强。”
“所以刚刚才一直没出定。”徐定疆叹口气说:“不过我已经想出办法了……前辈请退出十……不,二十公尺外,免得被波及。”
这时徐牙也发现徐定疆出定,他连忙奔来,一面叫:“小王爷,归勇杀去都城了,这个不妙……”
“小子知道了。”陷山老人没好气的拖着徐牙往外退,一面扬声说:“要命的就走远些。”
不管这话理由何在,谁不要命?在附近守卫的士兵们自然往外直退,徐定疆四面一望,目光又回到了白玫的身上,他右掌黯然一挥,一道红雾光劲沛然而出,硬生生的把地面往下挤出了两公尺深的大洞。徐定疆双手托着白玫,轻柔的将她放入洞穴之中,再一挥手堆起土石,掩盖的那一刹那,一种失去一切的沉痛寒渗渗的直刺入心,徐定疆一咬牙,好不容易才将土石推了过去。
这小子在干什么?陷山老人看得气闷,埋掉白玫与逼出毒素有何关系?却见徐定疆凝望白玫的新坟片刻,突然一吸气,浑身红雾激散,刹那间又化为发光经脉,而徐定疆凝立当中片刻,突然嘿了一声,气劲瞬间爆散,向着四面飞甩,同时徐定疆气劲重凝,忽然间腾空直上,飞射到二十余公尺高。
这样就好了吗?陷山老人对徐定疆这套功夫不了解,正狐疑问,却见徐定疆刚刚存身的周围四面树木忽然呈现紫黑,短草树叶更是立即枯萎,方圆十余公尺内,在刹那间变成一片死域,似乎没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
原来是这样逼出来了?陷山老人这才知道,徐定疆这功夫必然与血脉相通,所以能把郁积体内的毒速送出体外,再藉着爆散来驱除,如果是一般人,纵然能将内息外发,只不过送出经脉中蕴藏的内息,也无法送出血脉中的毒素,这功夫果然古怪……而那毒也实在太恐怖了。
陷山老人正赞叹的时候,徐定疆已经朗声发话说:“方圆二十公尺,不准任何人进入……我去都城一趟。”话声一落,徐定疆往东直射,转眼消失了踪影。
若不是听到归勇的事情,徐定疆只怕还在伤痛白玫之死,但这时却适时的将徐定疆从悲伤中暂时抽离几分。不过徐定疆依然不断的想着两人最后的缠绵,一面深切的自责,若早知白玫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就不该给她这样的机会……若没有机会,她纵然会一时气沮,总有可能想通的吧?
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都已无法挽救,她想与自己同死之心未免太过坚定……小玫啊小玫,难道只过了这短短的一个月,你就满足了吗?
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太希望满足她的愿望,也不会一直不拆穿此事,本想她若真要自己一命,给她便是了,反正该交代的事情都已交代妥当,但自己若能撑过这一关,她就该会死心啊……
真没想到,她对这种毒药太过自信,居然一心与自己同归于尽……问题是,为什么只有自己撑了过去?小玫,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但你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你……你也太对不起我了。
徐定疆悲痛的在云彩中飞掠,只花了短短的时间,已经到了都城附近,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拦截归勇的,刚刚一路上倒是忘了……徐定疆无奈的四面观看,却见下方蛇族、熊族、人族北军三方,分成三面打成一团,其中最惨的自然是人族那已经不到五万的官兵。不过只要熊族稍占优势,蛇族立即转移目标攻打熊族,相对的,若蛇族占了优势,熊族却也不肯坐视,似乎谁也不让对方灭了北军部队。不过北军自然是无时无刻都受着攻击,除了在夹缝中求存之外,根本没有反攻的气力,但也因为蛇熊两族彼此忌视,北军一时间倒还能稳得住阵脚。
发展成这样,倒颇合徐定疆的期望,不过可惜的是,刘然的皇帝位子可能又稳了,本来期待刘縯当上皇帝,看来刘礼还是没能掌握大局……不过这时的徐定疆,也没心情再深入思索了,只再拔高了千余公尺,远远的观察着都城周围,虽说归勇该已赶到,但都城附近如此混乱,他总不会一头冲进去,若归勇露出身形,自己该能事前拦住。
一飞高,徐定疆也发觉正不断往北缓缓撤退的一支部队,除定疆一怔随即释然,虽看不清楚旗号,但想来应是白家的北域部队……白家人终于也知道明哲保身了?也许这场战事过后,他们真能在北域城开枝散叶,重新立足,不过他们若是打着再起风云的主意,只怕最后难逃溃败的命运。
就在这时,徐定疆突然一怔,萧索的脸上突然露出几许兴奋的神色,那……那不是那三个该死的东西吗?居然在这时候出现?
出现在徐定疆眼前的,居然是那三个徐定疆不知该如何寻觅的三位尊者:二、三、四尊者三人,除了二尊者身后背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外,另两人手中倒是空空如也。三人浮现在都城上方之后,也不施展空间移位的功夫,只不断的往上飘,他们躲的想来是两位供奉,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上方还有个凶神恶煞在等着他们。
看到三人,徐定疆是又高兴又紧张,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省得拜托刘芳华抓人,这次绝对要宰了追三个家伙,想了想,徐定疆又飞高了些,躲到了云雾之中。
三人直上高空,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也许因为都城在正要被破前突然得救,里面所有人正忙着修补破损的城墙,一时也没人理会逃出的三尊者。三尊者飞到约莫一千公尺高,这时除了徐定疆与刘芳华之外,天下已经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们了,他们这才停下身来,观察着城外的状态。
看到城外战场的混乱,三人似乎颇感意外,彼此商议一番之后,三人开始向着东面直飘,似乎不打算参与下方的战事。
这正合徐定疆的心意,若这时出现,就算能击杀一人,另两个若是躲到下方的人堆中,说不定还被溜了,若能到什么四野空旷的地方,那可就有把握多了;而且自己因与毒物磨耗一日一夜,那看似无穷的功力已有不足之像,拖的越晚动手,连杀三人的把握度越高。而三人既然在此出现,归勇就算进城,一时也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徐定疆当机立断,在高空中远远吊着三人,向着东方缓缓移动。
二尊者背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皇族至宝──月华剑。
都城刚由大难中逃脱,发觉城外众敌打成一团,刘然松了一口气,身上暂时只带着泰古剑,把月华剑取下片刻,却没想到会被人所窃。
这件事一经发觉,自然捣得皇城内一片混乱,想来想去,除了修练幻灵大法的尊者们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这下子刘然愤而奔下幻粹阁地牢,要向刘芳华兴师问罪,责怪为什么三位尊者潜入都城,刘芳华居然不知事前告警,莫非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刘尉达、刘尉莽自然只好跟着,虽然在他们的心中,多多少少觉得刘然自己该负更大的责任。
刘然的想法又是不同,这次被偷走的是自己赖以逃生的月华剑,又是从寝殿中被偷,无人可怪、恼羞成怒下,他只好亲自来找芳华算帐。不过说老实话,见了面该骂些什么,刘然心中也还没有主意。
三人各怀心思的奔入地牢,这才发觉刘芳华竟是进入了极深层的定境之中,任何外在的讯息都已无法感受。
刘然一楞,哼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难怪刘芳华没及时通知,他的气也消了三成。
两老也同时省悟,刘尉莽叹了一口气说:“芳华丫头原来在练功,这也难怪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刘然依然颇有不忿的说:“什么时候不练,挑这时候练……两老可能唤醒芳华?”
刘尉达一怔,微喜说:“皇上莫非想放出芳华公主?她的功力确实也有帮助。”
“不。”刘然沉着睑说:“看样子……他们都有不臣之心,让芳华醒着只是为了告警。”
虽然并不怀疑自己儿子,刘然对“扶刘縯为帝”的消息仍有些忐忑,尤其徐定疆至今兵力未至,除这个解释之外,恐怕没有好的说法了。而刘芳华不只与叛军大将白浪过从甚密、与徐定疆是好友,跟刘縯的兄妹之情又十分深厚,想来想去,刘芳华还是不放为佳。
刘尉达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一点关窍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他心底暗叹了一声,慢慢接近刘芳华,以最轻柔的方式体悟着刘芳华的状态,看是不是适合让刘芳华出定。
刘尉达这么一试,本来平和的脸色慢慢起了变化,似乎发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怔怔的收回手,回头望着刘尉莽说:“你来试试。”
刘尉莽一怔,一言不发的伸出手,轻轻的接触刘芳华的背心,内力一透之下,发觉刘芳华全身内息活泼的运行着,但全身经脉却只是稳定的畅流,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平稳的状态之下,与一般人练功时的表征大不相同,简而言之:刘芳华根本不是在练功夫。
刘尉莽眉头一挑,一股内息微微一震,刘芳华的内息自然而然的顺势一卸,跟着又舒缓的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刘尉莽可也愣住了,迟疑片刻才收回手,愕然的说:“怎会如此?”
“没错吧?”刘尉达也诧异的说:“她……昏迷了。”
内息的状态,清醒时与昏迷的反应绝不相同,比人体受外在刺激的反应还要明显,不过刘芳华若是昏迷,怎么会这么稳定的端坐着……莫非她在极端平静的修练中失去神智?
“怎么回事?”刘然皱眉问:“什么昏迷了?”
这该如何解释?两老对视一眼,刘尉达有些迟疑的说:“她也没在练功……就是这么坐着,然后突然昏了……”
什么乱七八糟?刘然脸上颇有几分不以为然,顿了顿才说:“就算她昏了,能把她唤醒吗?”
“试试吧。”刘尉达没什么把握,伸出一手探入内息,体察着刘芳华的身体哪里出了异状。
既然说是昏迷,首先探查的自然是脑部,不过刘尉达查了半天,查不出所以然来,但除了脑部产生异变,还有什么可能会导致这种状态?刘尉达满头雾水,只能归类于自己不明白的状态了。
刘尉莽见兄弟脸色凝重,他跟着两手握向刘芳华的手腕,两道内息顺着经脉往内探去,他打算查查刘芳华的经脉状态,也许会获得解答。
可是两兄弟忙了半个钟头,依然不知所以然,两人目光对视,脸上都有些愕然。
刘然可耐不住了,下次尊者再来,会偷走什么东西可不知道,也许拿掉几个龙将、教头的脑袋,那样可不得了。他沈声说:“两老看法如何?”毕竟还有许多需要借重之处,刘然口气还算客气。
隔了片刻,还是刘尉莽说:“她丹田中的内息状态有点异状,不过该与昏迷无关。”
“怎么,她丹田有异?”探查脑部经脉的刘尉达没发现此事。
刘尉莽点头说:“内息分布不平均,我没听说过这种现象。”两人若没听过,这个世间听过的人绝对不多。
“竟有此事?”刘尉达可起了兴趣,他疑惑的说:“徐小子说丫头的内力该也大幅提升,莫非此异状与他们现在的内息状态有关?”对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功力总量大幅提升之事,两老想之不透,耿耿于怀以久。
“有此可能。”刘尉莽点头沉吟说:“丹田之中,内息分布竟隐隐有层次的区别,真不知为何如此?”
“我也来瞧瞧。”刘尉莽正要伸手,却听身后刘然轻哼一声,刘尉达停住了手,颇有些尴尬的回过头说:“启禀皇上,我们一时还找不出……”
“两老慢慢研究吧。”刘然耐不住性子了,摇头说:“朕先上去了。”说完飘身离开,懒的再说。
刘然一走,两老反而得其所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探入内息,向着刘芳华体内查探过去。
既然不是寻求刘芳华昏迷的原因,两人这次查探的方式可就不大一样了,两人的心念随着内息的感触直破入刘芳华体内,虽然颇有阻碍,但凭着深厚的内息,总算也能深入。好不容易到了刘芳华那内劲凝结的中心,两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古怪的集中点。
不过在那结实的集中点外几次测试,两老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刘尉达与刘尉莽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加运了功力试图钻破那怪异的集中处。
但那个中心点毕竟不是在两人体内,两人并不能如刘芳华一般感受光球详细的情况,这么一运劲,不过是无端端磨耗集中点外围的能量,想侵入可没什么希望。
但这么一搞,刘芳华内息自然大幅损失,在一刹那间,大量内息蓦然涌出,两老猝不及防,在一瞬间内劲被澎湃的力道逼退,眨眼间退出了刘芳华体内,两人同时吃了一惊,那一小点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内息,莫非这就是那古怪功力的由来?
但就在这时,两老面前的刘芳华突然一吐气,眼睛睁了开来,直直的暗视着两人,那模样煞是恐怖,纵然两老人生阅历已丰,仍不自禁的被刘芳华骇然的表情唬了一跳,两人同时飘退数公尺,运足一身功力,静观其变。
刘芳华在这一瞬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老的存在,她隔了好片刻,手脚一伸,猛一个蹦了起来,还扯得铁链嘎吱作响,刘芳华这才似乎从惊骇中复原,目光转向两人,有些发颤的说:“供……供奉爷爷?”
“芳华丫头。”刘尉达还没放松防备,疑惑的说:“你怎么了?”
“我……”刘芳华四面一望,迟疑的说:“我还在这里?我刚刚怎么了?”
“你昏过去了。”刘尉莽说。
“我……”刘芳华脸上露出迷惘,隔了片刻才说:“我昏……多久?”
谁知道?刘尉达顿了顿说:“该没多久……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芳华回忆着刚刚感受,在一片无限的虚无之中,除心灵以外,自己失去了所有正常感受……但心灵所感受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孤寂、沉默、黑暗,连时间的流逝都已无法感觉,仿佛过了无尽的岁月,更连过往的记忆也只剩下淡淡的联系,而在那一丝的记忆之中,却牵动着刘芳华始终不愿停留的心境。
若非忽然有股大力将自己带出那片黑暗,也许自己就这么永远留在那恐怖的所在了。回到现实,这一生的回忆突然重新清晰的涌上心头,这刹那间,刘芳华对如今的人生,突然有种虚幻的感觉。
刘芳华发怔片刻,终于还是说:“仗还没打完吧……父皇为什么还不放我?”
“你们功夫练的是够高了。”刘尉达突然有些感慨的说:“但也难免让皇上起戒心。”
“怎么……”刘芳华一顿,脸上泛出一股怒色说:“莫非白浪……”彷佛消失许久的恨意重新鲜明的涌起,刘芳华这才发觉,刚刚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也许正是因为对白浪的不谅解所造成的,或者……该说自己根本忘不了他。
“白浪领着熊族冲破内城。”刘尉达喟然说:“我们两人联手也没能挡住,这一战……都城数十万军民可是死伤惨重啊。”
内城都被攻破了?刘芳华瞪大眼说:“怎么……那怎么这里还没……”
“都城外叛军与蛇族打了起来。”刘尉达摇头说:“熊族不知为什么退出去混战一场,三边正拚得激烈……看看谁胜,都城大概就是谁的了。”
“那……”刘芳华不可置信的说:“定疆呢?他早该赶来了啊。”
“别提那小子了。”刘尉达脸色一沉说:“他才是最不可信任的,徒领十万大军却不肯接近都城,只怕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他了……没想到刘氏天下只传了两代。”
徐定疆想作皇帝?不可能!刘芳华坚决的摇头说:“定疆那个人两位爷爷难道不知道?给他当皇帝只怕他还懒得作呢。”
“问题是……”刘尉达想到徐靖与陈晶露的死,可就不是这么有信心了,但这话总不好对刘芳华说吧?刘尉达顿了顿说:“那小子的想法从小就没人知道,芳华丫头,你不可太过自信了。”
“这……”这么一说,刘芳华的信心也动摇了,刘尉达说的是老实话,除了知道徐定疆十分爱护自己之外,自己什么时候了解过他?连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都弄不清楚……而他为什么要帮白浪练成这么高的功夫?又为什么要白浪答应那种奇怪的诺言?许许多多的谜团,在动摇的心念下,彷佛一个个都是可怕的阴谋。刘芳华脸色惨白的退了两步,无法接受徐定疆原来是个极恶的奸雄,而这一点,让刘芳华感受到的痛,竟不下于被白浪背叛的感受。
“你就是这么天真,所以不能放了你。”刘尉达自觉替刘然找到个好理由,日后父女感情还有机会回复,他颇得意的说:“若你又被徐小子或白浪利用,你想想皇上会多伤心?你知道吗?连月华剑都被二尊者偷了。”
“他们……”刘芳华还在错愕与慌乱之中,又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她脆弱的摇头说:“怎么可能,除我之外,他们还会听谁的命令?”
刘尉达这时可真是福至心灵,竟能在自己的推论当中,把一连串的事情兜在一起,他摇头说:“幻灵大法也没什么,最大的优势不过最能够持续飞行,天下间除你之外,难道没有人能飞?”虽说尊者等人与徐定疆有极大的仇隙,但徐定疆也未必知道,所以推论依然可以成立。
莫非又是徐定疆?刘芳华无力的一跌,踉跄之间又绊到了粗大的铁链,身子失去平衡,还好一跌之际“飘风技”突然一施,这才稳了下来──但刘芳华的心灵这时受了极大的创伤,就算这么跌上一跤,只怕也感受不到疼痛。
两老见刘芳华痛苦的模样,两人却也颇有不忍,刘尉莽哼了一声说:“我们走吧。”
“等等。”刘芳华露出坚毅的表情说:“放我出去,我可以杀了白浪,再亲自去找定疆问个清楚。”
别说两老不能做主,就算可以,也不觉得刘芳华说的话有实现的可能,两人摇摇头,刘尉达说:“你就安心的待在这儿吧,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被徐小子攻破都城,你该会被释放的。”两老说完之后,就此飘然离去。
怎能让此事发生?刘芳华忿然全力猛扯那粗重的锁链,白浪背叛自己,人生已无乐趣,如果连徐定疆也不能信赖,活着干什么?刘芳华气怒交迸,猛扯着左碗的锁链,也不管原本晶莹如玉的手臂肌肤,在这么拉扯下由红肿泛出紫青。
但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刘芳华想着自己一身功夫,却没有一种具有足够的威力,原先的无力感转变为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她突然一怔,想起入定前后的点点滴滴,在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情绪当中,想到一种威力可能十分恐怖的功夫,若如自己所想,连白浪那一招都将远远不及……但相对的,却得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
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好珍惜的?问题是在这里死了,怎么杀白浪,怎么询问徐定疆?刘芳华红了眼,目光一转,突然停在墙脚,那是……一柄剑?刘芳华想起自己吩咐随侍的事情,她目光一亮,手一招,墙角那东西咻地一下飞到了她的手中。只听一声剑鸣,长剑脱鞘而出,功力催动下,透出的白色剑芒,在手中闪闪发亮。刘芳华向着锁链猛砍数击,却见长剑徒然多了几个缺口,锁链依然不为所动,满怀不忿、越来越是激动的刘芳华眼一红,举着长剑的右手突然顿了下来。
只见刘芳华脸色由忿然转为迟疑,再由迟疑化为冷漠,她一咬牙,剑芒一闪间,她的左腕被自己硬生生斩断,锁链匡当一声摔落地面。只见随之落地的溅血左掌,毫无生气的躺在鲜红血泊中,泛着惨然的苍白。
刘芳华也不管这些,她运功凝停左臂血脉,在刺痛中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不平衡感,自伤之余,一声清亮而蕴含着深切悲痛的长啸猛然传出,当上方守卫人人相对愕然之际,地牢中的刘芳华催动“幻灵大法”,带着长剑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第七章 同归于尽
都城南方,惨烈的搏杀已经持续了半天,熊族与蛇族损失并不多,差不多都还有一万多名的兵力,其中熊族还多个了两千人,而两族大部分的损失都是彼此互相攻防所致,被人族所杀的可以说少得不成比例。
毕竟人族在熊、蛇二族夹杀之下,不只毫无胜算,士兵也全无斗志。刘礼的威望与毫无战场实绩的徐苞毕竟不同,若不是士兵无处可逃,只怕无须攻击,整个北军部队便会向着四面逃窜。
经过了这半天的折磨,人族官兵剩下不到三万,而熊族与蛇族也渐渐的把兵力移向对方……现在人族已经不成气候,想获得泰古剑,唯一的敌手就是对方了。
所以现在的战场,反而呈现一种异常的稳定,三方面的部队在一种异乎寻常的默契下,同时收拢了队伍,一面略作喘息,一面观察对方的动态。
最无辜的,当然是被夹杀的人族部队,而感到莫名其妙、飞来横祸的官兵之中,徐苞绝对是其中最难承受的一个。
辛苦数十年,眼看大业将成,怎么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情?为什么蛇族会来打自己的部队?为什么已经攻入都城的熊族,会放弃都城出来夹击自己?就算现在两方又莫名其妙的退开,自己也绝对攻不下都城了,更别提还有南角城部队,而他们又为什么还没到?满脑子的疑惑无法解释,又无人可以询问……难道要自己去问阶下囚刘礼?
徐苞虽然弄不清,但他却心里有数,现在的状况,敌方两族只是在考虑先吃掉人族还是先毁掉对方,北军在这场战役中,已经没什么筹码可以用了,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该干脆些早一步自绝,免得眼看着一切成空?
在这样的混战中,士兵与将领自然都有伤亡,但高手的存活机率毕竟大上一些,除了阶下囚之外,徐念、徐乃兄弟,陈儒雅、陈儒庸兄弟,唐赣、关胜男夫妻,铁仇、尼成等人,除了身负不同的轻伤外,总都还能战斗。
众人的心情,当然不会比徐苞好到哪里去,其中心情最复杂的,只怕就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铁仇了。
他受刘礼之托假意投降,暗中掌控了原本中军大部分的人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改变情势,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么一阵乱打下来,部队为了自保,除了拚命之外,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到了现在,就算藉着大军反扑徐苞,又有什么意义?
而最无奈的,可能是东极陈氏兄弟吧?他们在陈康牵线之下,投入了刘礼的阵容,没想到没多久后陈康就死在徐定疆手中,刘礼似乎也不怎么看重自己兄弟,只派了个龙将干,在心怀怨怨的情形下,与徐苞一拍即合。反正当初父王陈克的东极王位便是徐苞推上去的,如今兄弟跟着他,想来也没错,怎知一开始的情势大好,一转眼就变成夕阳晚照,就算在这一战中逃得一命,人族中怎么还有自己立足之地?而当初同门习艺的人,刘芳华贵为公主暂且不论,徐定疆当可南面为王,陈东立也在南角城部队中率兵,眼看这一次的勤王大功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怎么一样是人,境遇就是如此不同?
徐念、徐乃、唐赣夫妻,纵然失落,反而不怎么后悔,这样的抉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天意如此,除了拚死一战之外,也没什么选择了。
众人群聚一处,彼此无言以对,耳中充盈的则是伤兵不间断的哀嚎声,徐苞被这股不算安静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强打起精神,打算说些激励人心的话,但话到口边,又觉得说了也没有效用,正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时,忽然听到四面传来惊呼声,慢慢的,喧闹的声音传了开来,似乎部队中有许多人发现了异常的事情。
众人都注意到了这情况,不禁愕然四顾,却见许多人都抬头往天上望,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之而望本是人的天性,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都仰头看去。却见一个脸色惨厉、面容清秀的持剑女子有如鬼仙般的飘浮在十余公尺空中,她的左手由腕平滑的斩断,似乎是刚刚才受的伤,被内劲凝止的血脉,仍缓缓的外渗,正一滴滴的向下方滴落。
“芳华……芳华郡主?”不承认刘然地位的人,自然这么称呼刘芳华。
虽不满意,不过这种末节已经不是重点了,刘芳华冷冷的凝视着徐苞,沈声说:“白浪呢?刘礼呢?”这是她飞来此处,想杀的头两个人。
问题是这两人一个不在,一个却也无法出现。众人面面相觎之际,刘芳华已经不耐的运功大声说:“刘礼、白浪,你们两个出来!”
这一声传出去,惊动了本来未必能察觉的熊、蛇两族,他们突然发现有人飘浮在人族部队中央,两方立即提高警觉,若被这人取走泰古剑,可绝对追不到。其中宏仑更是敌意大起,这人刚刚呼唤自己朋友白浪的声音中满是杀机,莫非是白浪的敌人?而托托多则颇感迷惑,除了徐定疆之外,人族中还有人会飞?而听到是找刘礼的,更是让两方都大起戒备,莫要反而被人渔翁得利。
刘芳华压根不管部队外两族的骚动,她见自己这般发喊之后,这两人居然仍不出面,刘礼贪生怕死已经够奇怪了,白浪居然……他难道想规避自己的誓言?刘芳华再怎么气愤白浪,也从没把白浪当成卑鄙小人,今日呼唤白浪却不见踪影,她气苦无法遏制,大喝一声:“躲?我杀到你们出来!”话声一落,刘芳华两手一抬,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大土山,向着下方的众人轰然砸下。

打起来了?宏仑眼看不妙,且不管白浪在不在,泰古剑可不能被抢。他一声令下,熊族大军毫不保留,向着人族部队一拥而上。托托多眼见如此,他如何还能再等,亦立即下令全军进扑,两方皆不顾对方的状态,这个时候,先赶到部队中心找到刘礼的就是赢家。
刘芳华一出手就是“幻灵大法”,她毕竟心里有数,在千军万马之中,就算自己有无穷尽的内息,也终究会被耗光,除了施用“幻灵大法”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土山一下,下方众人自然合力上击,只听轰然一声爆响,土块碎成散末四面激飞。刘芳华眉头微微一皱,“幻灵大法”虽说对付不了国使级以上的人物但这下面难道都是这种人?刘芳华目光望见唐赣夫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手一挥,以“幻灵大法”御使着长剑飞射唐赣,点地间双足红光一闪,一掌挥向关胜男。
唐赣见长剑袭来,他立即险险一蹲身,哪知长剑刺了个空时,忽然一转,由上而下的劈了过来,逼得唐赣在地上连滚十来圈,这才勉强逃过这一击。
他才抬起头,却听另一边关胜男一声惨呼,被刘芳华一击打飞十余公尺,毫无知觉的滚倒在人堆之中。她毕竟没老公好运,刘芳华的“透骨击”可是结结实实的功夫,天下间能接下的人屈指可数,关胜男避无可避下全力一接,不但被刘芳华击飞两支青戈,连两臂的尺骨与桡骨都同时折断,双掌更连着刘芳华威猛的劲力重重的击打在胸膛上,她就这么直飞入人堆。
唐赣惊呼一声,拚了命的向着刘芳华扑击。刘芳华发觉“幻灵大法”固然有惑敌耳目、先声夺人的效果,但论起实际威力,还是不如实实在在的内力轰击,何况自己的“透骨击”声势虽远不如白浪的功夫,但用起来其实也不差。刘芳华信心提起两分,向着唐赣又是一掌,直把唐赣轰出老远,看来也是不活了。
这丫头片子期人太甚!徐苞眼看两大将在一瞬间被打得生死不知,他顾不得部队外两族的蠢动,怒吼一声:“大家上!”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所有将领一起涌上,向着刘芳华攻了过去。
刘芳华暂时摒弃了“幻灵大法”,足踏红云,有如鬼魅般的在众人中电闪趋避,尚未修练密室武学之前,刘芳华的速度已经是一等一的,如今一全力施展,谁能拦得住她,不到几个呼息,尼成一声惨叫,亦向外飞摔了出去。
可是刘礼、白浪还是没出现,莫非自己杀的人不够多……还是不够重要?刘芳华目光一转,望见陈氏兄弟,刘芳华心一软,毕竟与他们同门学艺十余载……刘芳华闪身避过徐苞一掌的同时,突然看到英挺的“威扬护国使”徐念……这家伙竟然有几分像白浪?刘芳华心意已定,一面闪避,一面向着徐念的背心欺了过去。
徐念自然也是围攻群众之一,他眼见刘芳华来去似电,掌中虽蓄满焚天掌劲,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出去。正焦急时,突然间身后一股庞然杀机陡然出现,徐念心中一惊,翻身就是一掌轰了出去,果然刘芳华在这瞬间已经欺到身后,两人掌力一对,徐念胸口一窒,往后直飞了出去。
“不愧为护国使!”刘芳华冷冷的哼了一声,徐念乃藉力而退,与先前数人无力飞翻完全不同,恐怕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她沉着睑,见徐乃正为了援救徐念而狂吼扑身过来,她一顿足说:“看你能退到哪里去。”
话声一落,刘芳华突然一闪,徐乃立即扑了个空,只见刘芳华倏忽间已再度迫近徐念。两人掌力再度相击,徐念又一次飞退,刘芳华却毫不停歇。纵然在每次对掌之间总有一丝停留,但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徐念还没稳住气,她已经再度攻上,徐念内伤越来越是沉重,口角缓缓的渗出鲜血,但他也激起了拚搏的意志,与刘芳华这么硬碰硬的一掌掌干了起来。
在刘芳华追杀徐念的过程中,徐苞等人自然全力拦阻,但刘芳华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带着股一往无回的拚劲,每每在闲不容发之际闪过对手的掌袭,也因此除非刘芳华掌力逼到近身,徐念也不敢贸然发掌。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徐苞突然立定,向着四面下令:“所有人出手,杀了这丫头!”
这一声命令指挥的是众人族官兵,但谁肯上去送死?四面围观的官兵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谁也没踏上半步,当然也跟着明哲保身。
不过官兵虽没接近,徐念可是逐渐往外退,刘芳华毫不停歇的冲入人群中,杀红了眼的她怒吼一声:“挡我者死。”虽然只有一手,但汹涌而出、无穷无尽的掌力向着四片八方狂飘,人遇人倒、土石乱飞,而在这种情况下,徐苞等人的援救反而受到阻滞。徐念逃之不及,终于被刘芳华一掌印到胸前,他胸膛中招的刹那,劲力直透而出,背心猛一个炸了开来,血肉碎块激射出数公尺,徐念脸上挂着一抹惨然的悲愤,就此阵亡。
徐念一死,徐乃彷佛疯了一般的向刘芳华追击,但刘芳华反而没有立即还手,徐念临死前的目光,让她突然冷静下来──杀这些人做什么?刘芳华一掌爆出,掌力逼的徐乃往后急滚,她仰天狂叫:“白浪:你倒底躲在哪里?给我出来!”
“你是谁?”一声怪里怪气的问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白浪没出现,宏仑、海巴、掌克同等三人已经先一步杀到人堆。
徐苞可大吃一惊,回过头望,这才发现整个人族士兵已经四分五裂,熊族、蛇族已经近在咫尺,也因此宏仑等人才敢这么大胆的欺近中枢。徐苞愕然四面了望,却没见掌控中军的铁仇……莫非他先一步逃了?
托托多、鱼屠、远比忽三人这时也到了,不过蛇人十分多疑,正远远的看着情况,不敢贸然接近。
刘芳华目注四方,没想到人族的官兵如此不堪一击,而刘礼一直没能出现,更是不合常理,她沉默着环视四面,没理会宏仑的问话。
同样的问题也在宏仑心头涌现,既已打入人族中心,怎么仍没见到刘礼?莫非他化装成小兵溜了?对熊族人来说,恐怕无法分辨……想到这里,宏仑不再管刘芳华,向着徐苞怒吼一声:“刘礼呢?”
为什么宏仑要找刘礼?居然还不惜开战……这是徐苞今天的一大疑惑,他还没回答,不敢慢人一步的托托多已经弹了过来,阴冷的蛇目吐着寒光说:“谁是刘礼?泰古剑拿出来。”他与宏仑的目光一碰,两方的气势同时涨起,但同时又都感受到对方不是好意的敌手,彼此的敌意强烈放出,宏仑更是握紧了裂地刀柄,打着一刀宰了对方的主意。
原来是为了泰古剑?徐苞感到一阵可笑的荒谬,找泰古剑怎么会找到北军的头上?而自己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居然为了这么可笑的误会而失败?
刘芳华眼见情势急转,她可没把握与熊族、蛇族高手混战,何况看情形,似乎刘礼与白浪当真不在阵中,自己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刘芳华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她闷不吭声的运起“飘风技”,往上方缓缓飘行……只可惜高手太多,这时不敢用挪移空间的功夫。
万念俱灰的徐苞这时目光一寒,大声说:“刘礼死在她手里,泰古剑也被她抢走了。”
说老实话,这样的谎言并不易骗倒聪明的宏仑与多疑的托托多,但眼看刘芳华正要飞走,这么一飞,可是谁也抓不住,且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先留下她再说:宏仑与托托多同时怪叫一声御气直追,向刘芳华攻了过去。
刘芳华功力再高,也只有一只手,何况这两人在两族中也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刘芳华右臂急挥,硬生生承受了一击,身子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还有些轻微的内伤。
不过刘芳华内息一运,体内创伤立即复原,她愤然瞪着徐苞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徐苞脸色冷然。
“拿出泰古剑,放你逃生。”托托多咻咻的说。
眼前这些家伙,全都不是好东西……刘芳华一咬牙,突然身形展开,左冲右插的向着徐苞冲去。
宏仑本想先找出刘礼的尸身,但也不能让刘芳华跑了,眼见刘芳华突然动了起来,他怪叫一声,海巴与掌克同立即随着地朝着刘芳华追了过去,不管泰古剑在不在这小女人身上,宰了就知道了。
托托多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蛇族三大高手同时御气急追,向着刘芳华的另一面靠近。
刘芳华刚与躲避不及的徐苞换了一掌,却突然发觉六股沛然的气劲向着自己围来。刘芳华心一惊,全身功力展开,足踏红云连闪,终于避不过海巴的一爪,刘芳华一咬牙,“透骨击”轰了出去,与海巴换了一下,身躯一面被轰飞出去。
刘芳华这么一飞,蛇族与熊族自然全力追击,还好刘芳华的内息无穷无尽,转眼间创伤复原大半。她又与最先追到的速比忽换了一掌,但同一时间,一股凛冽的刀气突然爆出,刘芳华心中一寒,知道无法与抗,她急急的避开时,不得不向着掌克同的掌力冲去。
掌克同本是守株待兔,他与宏仑早有默契,宏仑这么一劈,刘芳华非逃往这处不可,果然见刘芳华迎面而来,掌克同两爪同出,口中大喝一声,一股庞然掌力猛然炸出,向着刘芳华全身笼罩过去。
毕竟现在围攻刘芳华的是六个能力不下于人族诸王的高手,刘芳华立即陷入险境。眼看若接实了这一掌,无论是胜是负,一定会被随之而来的宏仑所伤,但眼前的强敌又不能忽视,可是算来算去,挨一掌与挨上一刀,还是挨掌划算,刘芳华猛一个急速转身,腾身御气直掠,同时掌克同的掌力已经袭到,总算刘芳华速度够快,只左半边身子受了近五成的偏锋力道,但也让她身子一麻,左半边的身子彷佛不是自己的了。
刘芳华才踉跄落地,鱼屠已经出现在她的侧面,长尾一甩便急袭而来,刘芳华目光一凝,手掌一挥,一股庞然大力突然在鱼屠身后炸开,正是“幻灵大法”与“透骨击”融合的功夫。
鱼屠万万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敌人,摔不及防下,整个人翻了一圈,滚倒在地,尾巴自然也失了准头。他瞪着眼直喘气,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若非这么转移内劲难免有部分散出无法囊括,鱼屠在毫无防备之下,说不定这时已经无法动弹。
但这时,刚刚与刘芳华接过一招的海巴重新袭到,刘芳华发觉那功夫有用,又是挥掌凝神,“透骨击”的刚猛威力倏忽间挪移到海巴面前,随即迅速的爆散。
可是众人都是高手,对于刚刚发生在鱼屠身侧的异变早有戒心,海巴一感到面前空间出现奇怪的变化,他便怪叫一声,往前轰的双掌突然往上一抬,把刘芳华在这一瞬间爆出的掌力完全击破。
同一瞬间,行进路线冲突的宏仑遇上了速比忽,宏仑不耐烦的一刀挥了过去,刀气破空而出,斜向着向下方轰落。速比忽可不敢相持,怪叫一声猛然急退,两爪一划,两道爪劲破空往宏仑直逼,两人莫名其妙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自然是宏仑大占上风。
另一面,托托多也与掌克同打了个照面,两人却是同时往旁一闪,深怕攻击刘芳华的时候被人偷袭,直看到对方似无出手之意,两人谁也不理谁,分成两面向着刘芳华扑了过去。
刘芳华这时却又挨了海巴一掌,却是海巴趁着鱼屠攻击的时候,偷空出手对付刘芳华,还好这一下也没击实,刘芳华回了一掌,却让海巴吃了个亏。
这时掌克同、托托多已经分别扑到,刘芳华右掌外推,硬撼托托多,同时心念一转,数十道无形气劲突然出现,向着掌克同裹了过去。
掌克同吓了一跳,这个人族的功夫可真是古怪,他发现劲力来自四面八方,无处可避,只好全身功力急运,以护体气劲硬抗这一击,还好“幻灵大法”能操控的能量不多,否则掌克同只怕当场得身负重伤。
宏仑发觉不对,抛下抱头鼠窜的速比忽,再度挥刀向着刘芳华攻来,而刚与刘芳华硬拚一掌的托托多,也觉得刘芳华功力不过尔尔,他再度运集全力,向着刘芳华轰了过去。
若只是一对二刘芳华绝不惧托托多,就算稍处下风,长久打下去,她的内息绝对比托托多够用,问题是又有个熊族挥着裂地刀来了,刘芳华谁都敢拚,就是对手持裂地刀的宏仑头痛,她再与托托多互击一掌之后,点地间穿飘闪身,绕了托托多半圈。
她跑到自己身后做啥?托托多正莫名其妙,突然感到身后一股逼人的刀气袭来。他赫然转头,却见宏仑恶狠狠的模样,托托多可不能坐以待毙,他顾不得刘芳华,气劲一爆,漫天劲力突然散出,包裹住宏仑全身,这一招当初对付徐定疆,一招就把他打得七董八素,可算是托托多的绝招。
宏仑本也没怎么想对付蛇族,但若有人碍手碍脚,他自然绝不会心软,正要一刀劈过去时,突然感到一股庞然气劲包里而来,宏仑猛一个立定,裂地刀挥舞成一片刀芒,纵然刀向不对,无法轰出刀劲,但凭藉着原有的威力,也足以把托托多的劲力破得一干二净。
而就在这时,刘芳华眼见机会难得,透骨击向着托托多背心直劈过去,托托多被两大高手前后来袭,他可没有刘芳华这么快的身法,只惨叫一声,被刘芳华打得直翻落地,躺在地上挣命。
但刘芳华这么一击实,身法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掌克同觎了个空,两掌同时闪现在刘芳华背后,若真被这么两掌击中,至少得躺个半天,但刘芳华旧力刚出、新力未生,正是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气劲一瞬间布满背心,就挨这一下吧。
突然轰然一声巨震,掌克同这一掌却没能击到刘芳华身上,一道庞然浩大、威力无穷的青龙爪劲倏然间由左而右的穿过刘芳华身后,将正要出掌、毫无防备的掌克同轰飞了老远,一时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这……刘芳华见前方宏仑眼中满是怒意的往左看,她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却见白浪远在十余公尺外,正深情的望着自己。
他来了?他为什么这时候出现?让自己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白浪!”宏仑大吼一声,目皆欲裂:“你杀了掌克同!”在无防备下受了那足以轰破城墙的一击,掌克同岂有生机?他可是霸王之一,回族开霸王大会时如何交代?说被自己的朋友白浪所杀?
“对不起。”白浪这时顾不得向宏仑解释,他转头对刘芳华说:“芳华,我早就退出部队,刚听到骚动,才知道你在找我,我立即赶来……你……你的手怎么了?”白浪刚刚好不容易劝服白灵别跟,才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你别骗我……”刘芳华一看到白浪,心就软了,但她表面上仍瞪着白浪说:“供奉爷爷说你帮熊族攻城。”
“我最为了你……”白浪说到一半,一股刀气袭来,却听得宏仑怒骂:“我们不是朋友了!”
裂地刀的刀劲可不能小看,白浪急忙一退,海巴却又从身后逼来,白浪一惊,右臂一翻,“阴爆掌”无声而出,迫开了海巴,白浪一面说!“宏仑,我非救她不可的。”
“那就让我杀了你。”宏仑气急败坏的连声怪叫,突然间,一直全力追杀、搜寻人族部队的熊族大军全军向这儿掩了过来。
这还得了。本来两方还有默契,谁也没派部队冲来这高手云集的地点,但熊族一派,蛇族若不派,托托多等三人非得退出此地不可,泰古剑还没拿到呢。托托多一面向着刘芳华扑来,一面仰天怪嘶,蛇族人闻声,也放下眼前逃窜的人族部队,至向着中央涌来。
在都城南方这一小点上,本来只是几个高手彼此折冲,这么千军万马的奔杀过来,蛇族与熊族首先正面冲突,人人都闲不下来,一面杀着异族,一面寻觅着目标,而到了这时候,本来闪在一旁的徐苞也隐身不住,只好为了自己的活命,见蛇杀蛇、见熊杀熊。
但几个顶尖的高手自然仍追着白浪与刘芳华不放,但却也不贸然接近了,这么千军万马搏杀,两人功力再高也是必死无疑。宏仑、托托多等人守在一旁,只是预防着刘芳华突然飞天而起,必须就近御气拦截,而且当刘芳华死亡之后,若是搜出泰古剑的不是自己人,还得快些出手抢夺,偶尔花花力气砍杀通过来的异族,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刘芳华再怎么怀疑白浪,这时也只好与白浪互相依赖、并肩作战,一面听着白浪词不达意的解释。只不过在震天杀声的战场中,颇有些言语无法听得清楚,不过刘芳华也不问了,她只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还愿意闯进来救自己,其实已不用再多解释,自己也早已原谅他了。
只见两人身周不断准起尸丘,又被冲杀的人激飞四散,践踏无踪,这样的冲杀不住重复,两人虽然杀敌无数,但对方的数目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少。两人更不敢向着任一面移动,这里是熊族与蛇族必争之地,两族相遇还会搏杀,才能在夹缝中偶尔喘一口气,若踏入任一方,立刻会遇到无穷无尽的追击,将更难支撑。
白浪省着力道,不再轻用“长虹破天击”,两人分别以人族绝学:“阴爆掌”与“透骨击”与敌人周旋,这样消耗功力虽慢,但时间一长,两人心里明白,就算能再支撑一日夜,也总会死在这里……这还多亏两人协力,若是只有一人,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你走吧。”白浪右掌正打翻两个熊族,左掌也突然爆出三成力道,打飞十七、八个熊族,他突然开口说:“你向上飞,他们由我挡下。”白浪下了决心,谁飞上去追刘芳华自己就一爪轰过去,看看哪个例楣。
“我不走。”刘芳华双足踢起红云,把冲上来的蛇族踢得鼻青脸肿,掌力爆出的瞬间回答:“要死一起死。”刘芳华心中反而暗暗期待,一起死了反而无忧无虑,也不用担心什么白氏与刘氏的争端了,更不用管那死定疆……他想当皇帝就由他去吧。
白浪却不是这么想,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刘芳华,他急忙的说:“你听我这一次……”一面打翻两个蛇人,一面说:“我们杀不出去的,一起死做什么?”
老是这么笨口笨舌的,刘芳华却突然感到一丝温馨,好久没这种感觉了……刘芳华御使着地上散落的长剑在身前飞舞,一面紧紧靠着白浪,缓缓柔声说:“我不管,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听到刘芳华这么直率的心声,白浪心一热,大声说:“那我们就闯上一闯。”话声一落,“长虹破天击”陡然击发,向着蛇族部队直轰了过去,只见一道青龙猛然腾出,首当其冲的数十名蛇人被轰得体无完肤,残肢碎体翻翻滚滚的向着远方飞散。白浪领头直奔说:“走。”
刘芳华吐了吐舌头,若真能这么轰下去,可能真得杀的出去。她立即紧跟着白浪,一面同时带起七、八根散落在地面的各式武器在两人身周旋动,一面不断击发掌力,帮助白浪清理左右两翼的敌人。
熊族与蛇族都没想到白浪会突然向外闯,蛇族立即全力迎上,熊族自然不肯放过,向着蛇族区域逼了进去。
白浪这么一冲,凭着举世无双的“长虹破天击”,在刹那间冲出了两公里多,但仍在万余蛇人重重包围之下。白浪却已经感到有些不支,毕竟在敌人攻击下移动,比起敌人在外调兵的速度还慢,等于是怎么冲都在敌人包围下,怎么杀得出去?
白浪手一停,刘芳华已经明白两人今日再无生机,她反而轻松起来,一面抵抗敌人,一面高声说:“白浪,你不准先死。”
“为什么?”白浪大感委屈,自己内力又一次大量运用,想死得比刘芳华慢可不容易。
“你死了我会伤心。”刘芳华脸上露出笑容,口中却蛮横的说:“我不管,等我死了你再死。”
两人口中说话,手却也不停,白浪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才说:“我……我也会伤心啊。”
“真的吗?”刘芳华甜甜的一笑,隔了片刻才折衷说:“那我们一起死吧。”
“你们两个糊涂蛋在搞什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什么你死我活的?”
两人同时心中一暖,眼眶泛红,这种时候还敢过来的,除了那疯子还有谁?两人同时往上抬头,果然见到那被包裹在闪闪红光经脉中的人影,不是徐定疆还有谁?
白浪突然见到徐定疆,心中当然是感慨万千,今生欠他的已经太多,不知该如何偿还,刘芳华更是红着眼眶,说这家伙想当皇帝,杀了自己也不信。
“芳华带着白浪上来。”徐定疆猛然叫:“准备好就叫一声,让他们见识老子的”群魔乱舞“!”
刘芳华忍不住咬牙骂:“什么”群魔乱舞“?”
“一定很厉害。”白浪一面御敌,一面还忙着点头正色说:“我见识过”火红乱拳大餐“、还有”怪力人形“。”
刘芳华忍不住好笑,她突然弯着腰笑着,笑得连泪水都涌了出来,只觉得这几个月来,似乎没有一天这么开心的。
刘芳华这么一笑,白浪可累了,只见他左一招“长虹破天击”,右一招“阴爆掌”,好不容易护卫得刘芳华周全。刘芳华这才忍住笑,右手一紧白浪的腰,她脸红了红往上叫说:“看你的了。”
徐定疆朗声一笑,右手往自身身上一拔,一个微显缩小的人形经脉蓦然脱出,瞬间经脉重凝时,徐定疆左手又抓起一个。刹那间,空中彷佛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并排的徐定疆,只听徐定疆大声说:“来了!”
话声一落,他一面往下扔出可称之为“怪力人形”的缩小版,一面不断的重新取出,只在一瞬间,白浪与刘芳华周身炸落八个劲力团,这东西任两个就几乎能与白浪的“长虹破天击”不相上下,何况八个齐发?
轰然巨响传出时,两人周身一片激爆,四面的熊族与蛇族顿时死伤无数,宏仑与托托多等人更是不退不行,这时八方力道往内一冲,刘芳华还没运使“飘风技”,两人已经被那股力道往空直送,刘芳华顺势一施力,两人当即往空中直飞。只不过徐定疆那八个人形的威力似乎不大一样,两人被力道斜斜的激飞,直冲入数十公尺高的满天尘埃中,一时也分不清徐定疆倒底在哪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刘芳华带着白浪直往上飞出百公尺,这时已经不大需要担心有人御气冲上来,两人这才顿住,四面了望,却不见徐定疆的身影,刘芳华正骂着:“他在玩捉迷藏啊?死哪儿去了?”
却听身侧白浪惊呼一声:“他……他下去做什么?”
刘芳华一怔回望,只见战团中心熊、蛇两军再度涌至,包围着当中的一团四面飞旋的光华,却是手持月华剑的徐定疆。且不管月华剑从哪儿来的,他下去不是送死?刘芳华可急了,大声骂:“你下去做什么?”
“呃……”徐定疆现在颇忙,一面御使月华剑杀敌一面尴尬的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再来。”
这是人话吗?两人飞近了些,果然发现不对,徐定疆正以红雾御使着月华剑四面乱飞,抵御着敌人的攻击,但无论是气势与威势,与都刚刚大为不同,白浪心沉了下去,想起刚刚那八道威势不同的人形气劲,他迟疑的说:“徐兄……功力不足了。”
他……他是来送死的吗?刘芳华眼眶滚起泪珠,她忍不住怒骂:“死定疆,没功力还来凑什么热闹?”
被发现了?徐定疆尴尬的一笑,百忙中搔搔脑袋,不知该如何回话。刘芳华只恨人在空中不能顿足,她焦急的望向白浪,却见白浪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对,心意相通,刘芳华也不多说,带着白浪重新投回战场。倏忽间一左一右分立徐定疆身侧,两人同时出手,在气劲爆响声中,又把战场清出一大片。
徐定疆眼见两人飞来,他也只能苦笑……前不久与“情牵不灭”之毒拚了一日二俊,在追杀了三位尊者之后得知消息赶来,自己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也不知道那内息源头还能冒出多少,只好姑且一试,逼出残余劲力挥出所谓的“群魔乱舞”,但第九道护身内劲却已无法迫出。徐定疆既然无法腾空,当然就这么摔了下来,总算红雾气劲还有一丝功效,没把他一下子摔死,徐定疆只好拔出月华剑挣命,没想到两人居然不逃……这次倒是白死了。
“遇到两个大傻瓜。”徐定疆摇头苦笑的自语,却跟着哎哟一声,却是刘芳华一个爆粟敲在他额头上,正好此时护体功力不足,无法抵御刘芳华的攻击。
“你才是傻瓜。”刘芳华一把抢过月华剑,腾出去连杀了十来个蛇人,这才赶回来继续骂:“跑来凑什么热闹?”
徐定疆还没说话,白浪已经说:“我们再撑一会儿,你就该能运集足够的内息飞起。”
“飞不起来了。”徐定疆没了月华剑,一时连攻击也没办法,他摊着手苦笑说:“芳华也会飞,刚刚为什么不飞?”
自然是怕他人御气追击。白浪猛然省悟,知道三人这次只怕得死在这里,但总不能束手待毙,白浪掌力连发,一下子又杀了无数的敌人,一开始他还对熊族带着几分善意,杀到后来,也顾不得留手了。
刘芳华有月华剑在手,可抵她失去的一手,她内劲催发,月华剑芒漫天飞撒,熊、蛇两族谁也不敢接近。
又杀了片刻,白浪终于渐渐感到不支,他一开始便不断击发“长虹破天击”,到现在终于接近尽头,看来再轰个几下就会没力了……白浪有些尴尬的回头说:“快不行了。”
内息最充沛的反而是刘芳华,她没有大量丧失内息的功夫,后来又拿到月华剑,打到现在她依然活蹦乱跳,这时听到白浪这么说,刘芳华一面杀敌,一面愤愤的说:“就一起死吧,看我跟他们同归于尽。”两人却都听不懂刘芳华的意思。
“还有个办法。”徐定疆突然说:“就怕芳华不愿意。”徐定疆已经闲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不少,但离能飞还有段距离。
白浪又惊又喜的说:“徐兄快说。”
“你将那功夫的威势合而不放,该能在一瞬间把芳华送出去。”徐定疆望着刘芳华说:“你愿不愿意离开?”
“我不走。”刘芳华想都不想。
白浪却觉得大有道理,“长虹破天击”一出,速度无与伦比,只要芳华运足功力,足可抵御威势未发的冲击……这么一瞬间可以把刘芳华直推出近百公尺,是现在唯一的活路。
“芳华……”白浪还要说,刘芳华已经破口大骂:“说好了一起死,你吵什么?”
白浪摇摇头,叹声说:“你若不走,徐兄一定不肯走的。”
刘芳华这才想起,这方法若能行,徐定疆岂不是能一起离开?只见徐定疆摇摇手说:“别看我,我飞不了了,别管我。”
“芳华可以带着你。”白浪目光转向刘芳华,严肃的说:“芳华,我们不能对不起徐兄。”
刘芳华目光转过,望着徐定疆,怔了片刻才说:“好吧。”
白浪又一掌逼退三名蛇人,回过头凝视着刘芳华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刘芳华沉默的点点头,徐定疆却突然说:“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你胡说什么!”刘芳华又凶了,她月华剑一挥逼退四面敌人,蓦然抓起徐定疆魁梧的身子往上一纵说:“来吧。”
果然爽快!白浪没时间细思徐定疆刚刚为什么突然冒出那句话,他吼了一声:“小灵在东面十公里外,替我照顾她。”在宏仑、托托多等人不约而同御气飞起的同时,白浪内敛威势的“长虹破天击”倏然而出,青龙一吐,一瞬间将两人直推出百余公尺高空,这时白浪终于力竭,只在一瞬间,身躯被无数蛇族与熊族淹没。
刘芳华不再往下看,含着眼泪,带着徐定疆往东直飞,徐定疆却出奇的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蛇族、熊族部队自然不肯放手,大军向着东方直追了过来,还好刘芳华虽带着徐定疆,但飞的速度总算比地上跑的快。
十公里转眼即至,远远果然看到孤伶伶惶然伫立的白灵。白灵见到两人飞来,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奔上两步却又停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突然一红,迟疑的说:“浪大哥……浪大哥……他……”
“他死了。”刘芳华放下徐定疆,平静的说。
白灵一震,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泪珠终于流了下来。
远远望见尘沙扬起,算来不久之后,敌军就会杀来,刘芳华回头望向徐定疆,正要说话,徐定疆已经先一步摇头说:“白老弟绝不希望你这么做,不只送死,也没效用。”
“不只为了白浪……他们找不到我,总会攻入都城的,我总不能看着父皇、大哥和千万军民就这么牺牲了。”刘芳华出奇的温柔,一面交过月华剑,一面凝视着徐定疆说:“而且我有办法……我可以籍”幻灵大法“移出内息凝结的那一点。”
徐定疆自然听得懂,他一惊,若把那凝结的内息一瞬间释出体外,同一时间爆散,那有多大的威力?一百招“长虹破天击”汇集的力道?那真足以炸翻都城,可是在爆炸中心的刘芳华自然是非死不可……这……
“照顾小灵,这是白浪的遗愿。”刘芳华飘身而起,突然在空中一顿,回过身深深凝望了徐定疆数服,似乎要把徐定疆牢牢的记在心里。
隔了片刻,她终于温柔的说:“这么多年来,真的……谢谢你。”说完,刘芳华转过头,飘身而去。
徐定疆恍若失去神智般的怔怔望着西方,隔了不知多久,西面天际突然一亮,片刻后,天际亦传来隐隐震响,紧跟着一阵强烈的震动顺着大地从都城传来,跪坐于地抽咽的白灵一惊,满脸泪痕的仰头,却见在夕阳之下,徐定疆落寞的望着西方的地平线,雄壮的背影,有着无限的孤寂。
※  ※  ※
后记
东极河北岸一战,熊、蛇两族死伤无数、将领俱亡,两族仅各存千余人狼狈退出人族,而刘礼、徐苞等叛军首领则尸骨无存。经此一役,叛军虽风流云散,人族亦元气大伤,万幸两大外患熊族、蛇族亦受创不轻,百年内边境再无外患。
是时北方势力被事先撤离的白族趁机统合边境三城,并宣布效忠“天昌皇”刘然。刘然虽怀不愤,但考量人族动荡,遂隐忍不发,接受白族投诚,并命原“北域王”刘群池转任“习回河王”。
此役之后,“排云龙将”陈东立率领十万部队,成为重建人族的重要战力,并因功晋升“排云安国使”。原部队统帅“攘外护国使”徐定疆却从此消失无踪,据信亦丧命斯役。据“狂虎龙将”徐牙所言,徐定疆遗托“排云龙将”陈东立扶持徐昙如、徐杏如统驭南角城,刘然虽感愕然,为珑络南角部队,无不应允。
民间传言,此役中三公主刘芳华以惊天武技一举铲除数万异族,但此言过于离奇,信者不多,多认为蛇族此来乃经“攘外护国使”之邀,协助人族抵御熊族,芳华公主乃于熊、蛇两败俱伤后,趁机铲除敌方大将,迫使熊族退兵。
另有未经证实之传言,曰芳华公主本被“天昌皇”困于牢狱之中,得知熊族入侵,愤而脱出牢狱大败熊族。“天昌皇”刘然为证此言不真,特在都城城东战场遗址设立衣冠冢、建“梦华亭”,并册封三公主“永镇王”以彰显,但众人言之凿凿,更传言衣冠冢中并非衣冠,实乃芳华三公主被截断之左手。为此刘然大怒,查办谣言之所源,但几经查访,仍不知传言由何而来。
亭建之后数日,衣冠冢前突然出现不知踪影的皇族至宝──月华剑,“天昌皇”大奇之下,派人四出探询,据传当日曾有男子携一少女来此,少女尝数度落泪,男子亦颇似失踪之“攘外安国使”云云……
而另一柄失踪的皇族至宝裂地刀,则于数年后由平民于战场遗址草丛中发现。
 三十年后,北疆再度动乱,白氏一族三城联军作乱,大军直逼习回河城,是时刘群池已殁,其婿陈慕凡新任“习回河王”。东极城“排云卫国使”陈东立,南角城“彩光卫国使”、“神智护国使”徐氏姊妹联军来援,四大龙将之首赵才亦与同为龙将的妻子墨琪领都城大军北上。三城联军大败白氏一族,白氏一族狼狈退回北疆,北域城城破之际,“天昌皇”下令屠尽白族,一吐三十年前为白氏所叛之积怨。
但白氏城破之际,突有一异人潜入城中,于乱军中救出两名白氏幼儿后消失无踪。经官兵所言,此高手似为一中年女子,并可能身怀白氏武学,推测白氏另有余孽藏匿。“天昌皇”闻讯为之大怒,然经数年搜索,仍无所获。
直至“天昌皇”殁,“天享皇”刘縯即位,方终止对白氏余族追索,但因后世亦无人自称白氏皇族,咸信在追索下,白氏之皇族血脉难以传承,已完全断绝。
传到后世,都城几经战乱,衣冠冢已经湮没,只有梦华亭仍被后人修筑起来,纪念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女中英豪──刘芳华。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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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之外的事情:
[梦华传说],编辑邀稿于西元一九九九年中,于次年七月开始出版,历经近两年创作,共22集、一百三十余万字的梦华传说终于完稿,而到了2002年的三月,梦华传说的最后一集终于问世。
莫仁撰写推出的第一套作品!,[星战英雄]及其续作[星路迷踪]整体的创作模式、背景、目的,与[梦华传说]极为不同,作品呈现的风貌自然也有差异,许多因[星战]而赏识莫仁的读者因此十分失望,愤怒谩骂者有之、批评唾弃者有之,当然仍有许多的朋友,愿意尝试阅读莫仁用不同方式创作的作品,在此十分的感激。
莫仁的改变,有人质疑,有人赞赏,至于为什么要变,如果从商业角度来考量,似乎是比较愚蠢的办法,我想……既然成为专职的文字工作者,创作的目的,其中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生活,但至少现在的莫仁还不只是这样,还希望在创作的过程中,体会到不一样的感受与快乐。
读者能够接受,是我的成功二赞者如果不能接受。莫仁在此致歉;但就算因此降低了销售的数量,莫仁也许现实收入上有所损失,但至少创作的过程中,并没有因此减少快乐,而尚幸到现在为止,莫仁仍能保有一个创作人应有的坚持。
因为同样的原因,下一套作品[移猎蛮荒],虽然同属[无元世纪系列],但表现的方式,仍会有不同的变化,当然,莫仁也会尝试着补充、修改自己不足之处,尽量提供读者们一个更有阅读价值的作品。
当然,朋友们提供的改善意见莫仁也会铭记在心,也许不能很快的改善推出的作品,但知道努力的方向,总比在迷雾中摸索的好,有任何意见、想法或感想,欢迎读者随时来信指导;莫仁的信箱如下!www.xiaoshuodaquan.com@www.xiaoshuodaquan.com莫仁
2002年1月25日 于台中
请读《移猎荒原》,星战系列第三部,星战英雄前的故事,也可以说是星战英雄的历史,看了这个以后会了解看星战时的一些不太清楚的历史,但如果直接看这个又会因为不熟悉其架构与世界观而有更多不明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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