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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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久别重逢
 
白浪刚翻入城墙,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隐入市街,这时围城已解,城内外的市集刚要开始,四面都是忙乱的人潮,白浪一点也无困难的就混入了人堆中。
他心中一面思索,想见徐定疆其实并不困难,当初与徐定疆初识,徐定疆就带着自己潜入过宫城,若他依然住在峦圭殿,到了晚上,不怕找不到徐定疆,就怕他彻夜与将领商讨军情,那可就麻烦了。
望望天色,虽说时间已经不早,但还是得等上一阵子。再望望南角城内的人潮,想起当初首度进入南角城时的心境,白浪突然有种恍若梦幻的感觉,算算也不过是四个多月前,怎么好像十分遥远?
想着想着,白浪漫无目标的在南角城的大街上走着,突然间看到眼前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型宫殿式建筑,白浪一怔,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与徐定疆初相识时,他带着喝酒喝酒的地方:“翠琉居”。
现在的白浪与当时可不同。四个月前的白浪身无分文,现在的白浪却是盘缠丰厚,虽说这儿的消费不低,想来也可以应付。
白浪缓缓的踏入“翠琉居”的迎宾厅,只见一个士族小厮向着自己施礼说:“公子一个人来?”
白浪一面微微点头,一面觉得那人颇眼熟,只见那人似乎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望了望白浪又说:“小人是否见过公子?”
白浪却是想起此人的名字,他忍不住高兴的一拍手说:“你是小贾!”
小贾可真是惶恐万分,客人记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客人,若被老板娘孙二娘知道,自己又有一顿排头好吃。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白浪已经含笑问:“你追到小玉了吗?”
白浪可记得,当初徐定疆一进门,就是对小贾挤眉弄眼的问这个问题,还好心的要教小贾几招呢,那时徐定疆绰号徐疯子,行事果然有些疯颠,没想到自己今日也学上一学。
小卖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人若不是熟客,怎么会知道此事?可是他偏偏又想不起来,只好尴尬的说:“公子要………这个……”
“带我到漩宫!”白浪打断小贾的话说:“来一壶六蓝根,随便配几道小菜……若二娘有空,记得请她做”锦镶狮鹿角“和”炭爆谷鱼鳞“。”白浪对这两道菜印象特别深刻。
小贾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嘀咕,此人一定是大热客,自己今日莫非是被鬼蒙了眼,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还是回头叫小玉、孙二娘来认认,免得自己得罪了客人。
过不了片刻,花枝招展的孙二娘踏入了屋中,看到白浪也是微微一愣,虽感到眼熟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孙二娘对自己可十分有信心,她虽确定见过眼前的年轻人,但此人绝不可能是熟客,刚刚骂了小贾一顿,可真有些冤枉他了。
不过孙二娘毕竟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她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说:“真是好久不见,公子上次前来,可有好一阵子了。”
这话一说,白浪反而一愣,没想到孙二娘还记得自己?他点头说:“二娘的记忆力果然惊人,我不过与徐小王爷来过一次,居然就……”
这话虽只是小小的提示,对孙二娘这种专业的人物来说,却已十分足够。她脑中灵光连闪,已经想起了上次会面的经过,她立即媚笑说:“是啊,当时小王爷还没表露身份,可把南角城人民冤苦了………白公子也真是的,还帮着小王爷开我们玩笑。”
“我那时也不知道小王爷的身分。”白浪回忆起当时的往事,摇头说:“被冤苦的可不只你们。”
“对了。”孙二娘恍然大悟的说:今晚小王爷要在“昆无宫”宴客,莫非白公子是早一步前来等候?
“昆无宫”?白浪愣了愣,想起当时便是去“昆无宫”找赵平南,那不是“翠琉居”最气派的地方吗?莫非徐定疆要请什么重要客人?
难道是北域王刘群池?白浪暗暗吐了吐舌头,若刘群池也来,自己非躲不可,可是若徐定疆与刘群池闹一个晚上,自己如何与他会面?
白浪自顾自的思索,反倒忘了回答孙二娘的问话,孙二娘何等机伶,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来此人并未受邀,连小王爷要请客都不知道。孙二娘暗悔失言时,眼看小王正端着酒壶与几样下酒小菜进门,她打个哈哈说:“白公子点了那两道菜,小妇人可得下去预备了……小玉,给白公子斟酒。”
“是,二娘。”小玉依然是娇俏可喜,温顺的上前伺候,孙二娘则告罪退下。
“翠琉居”与一般的酒肆饭馆不同,里面的人手并不多,小玉负责的不只旋宫一处,所以除偶尔招呼之外,大多时间是自斟自饮无人伺候。小玉过不多久也就退了下去,白浪一个人吃吃喝喝,慢慢的也问了起来,只不过既然知道徐定疆要来,总不能不撑下去,算起来,在这里碰面总比闯入宫城安全多多。
还好白浪进城之时已近黄昏,等不了多久,窗外已经是整片轻柔的七彩光华,白浪正思忖着徐定疆是否已达,门口即传来一声轻响,却是小王轻声说:“白公子,小婢来此伺候。”一面推门走了进来。
这下子白浪几乎可以确定徐定疆已到,小玉想来便是孙二娘派来稳住自己的人,上次也是这招,这个孙二娘可真是没创意。
没想到小玉斟了酒之后,突然说:“白公子,小王爷已经到了,若公子想参儿,可以由小玉先行禀告。”
这倒也是个办法。白浪顿了顿说:“小王爷请的客人是谁?”
“有好几位呢。”小玉峨眉微颦,想了想才说:“有位长须的老先生似乎是主客,另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将领也没见过,至於小赵龙将,梦羽副将、墨琪副将似乎都是陪客。”
长须老者自然是刘群池了,梦羽、墨琪两人倒没有见过,听说是徐靖培育出的好手……白浪思忖片刻忽然醒起一事,连忙说:“小玉,我到了这里的事,别告诉小王爷,等会儿我再给他一个惊喜……”
“哦?”小玉愣了愣,仍乖巧的说:“是。”
“先去告诉二娘一声。”白浪紧接着说:“说不定她嘴快说了出来。”
就小王的了解,孙二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不会告诉小王爷此事,不过见白浪如此郑重,她依然遵命出门。但屋中的白浪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若孙二娘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当着刘群池的面前,徐定疆非抓自己不可,白浪越想越不对,探手怀中取了一财放在桌面,闪身就出了“漩宫”。
“翠琉居”占地不大,但庭园布置却是别有丘壑,花草假山多层次的排列,一眼望去似乎占地不小,相对的,隐身的地方也是不少。白浪还大约仍记得“昆无宫”的地点,索性就摸了过去。
白浪既然是隐身前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摸索了好片刻,总算接近了“昆无宫”,同时也听到徐定疆爽朗的笑声。白浪心念一转,暗想乾脆听听他们聊些什么,於是更小心的向“昆无宫”接近。
“昆无宫”中的人,墨琪与梦羽白浪较不熟悉,至於刘群池则是只有一面之缘,而陈东立、赵才,白浪就见过不只一次,看来这可算是接风宴;徐定疆做事往往别出心裁,接风宴不设在宫城中,居然跑到宫外来?
白浪等了片刻,见厅中毫无异状,不禁暗暗后悔,刚刚自己作贼心虚,深怕孙二娘露了口风,但看来自己是白担了一场心。白浪定定神,运足了耳力偷听,只听大多是徐定疆与刘群地言不及义的东聊西扯,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浪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他逐渐耐不下去,想欺近到足以传音徐定疆的距离,又怕被刘群池发现,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办法。
就在这时,白浪却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彷佛在空间中有着似乎熟悉又极为陌生的变化,白浪还没想清楚之前,只见“昆无宫”外的庭园突然蒙蒙的出现了数个人影,随着人影逐渐清晰,白浪吓了一大跳,居然是刘芳华与五位尊者?他们怎么会成一路的?
白浪有所感觉,徐定疆与刘群池自然不例外,两人笑语未歇,突然在同一时间一条黑影与一团红雾分头破窗而出分站东西两方,隐隐有合围的味道。不过两人飘出看清院中六人的刹那,脸上自然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吓着你们了?”刘芳华气色不错,似乎衣服也换过了,她先瞄了一眼徐定疆,跟着向刘群池一礼说:“王爷。”在望向徐定疆的同时,她想起两人在蛇族分手前说过的话,刘芳华脸上微微忍不住微微一红,自己那时是被鬼蒙了心吗,居然拉着徐定疆说出那段话?
“不敢当。”刘群池正回礼说:“见过三公主。”这时陈东立等人也踏出房门,望见刘芳华,每个人的惊讶的表情自然大同小异。
“芳华……”徐定疆望向五尊者,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与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样差之甚远;这时连徐定疆部不知该如何发问,只能迟疑的说:“你这几日在哪里?一切还好吗?”
刘芳华听的出话语中关切之意,不禁感到一阵温馨,微笑说:“别担心他们,他们现在听我的。”
刘群池面色微变的说:“刘冥呢?”
“死了。”刘芳华眉头微微皱了皱,跟着说:“不过我学会了‘幻灵大法’。”
刘芳华果然学会了,徐定疆、刘群池的心都沉了下去,“幻灵大法”足以让人失去本性,而且据传随着时间的过去,其人会越来越怪异,而刘冥又为什么会死?莫非刘芳华一学成便出手杀了他?若真是如此,现在的刘芳华岂不是十分危险?而徐定疆更是偷望了刘芳华肚子两眼,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练?莫非……徐定疆心微微一沉,更增三分不安。
白浪自然知道刘冥怎么死的,不过他所受的打击更大,他一直期望刘芳华并不是真的学会了“幻灵大法”,没想到事与愿违,今日躲在暗中,居然恰好听到刘芳华自己承认,便算是自己日后脱离白家,她又怎会愿与自己共偕白首?
刘芳华望望徐定强与刘群池,她也不多解释,只回过头对五位尊者说:“你们不能吃东西,先回宫城找个地方休息吧,过几天我再带你们回都城。”毕竟六尊者是死在徐定疆手中,还是彼此避一避,省得尴尬。
“是。”五位尊者狠狠的瞪了徐定疆一眼,二话不说,施展“幻灵大法”,又没入了空间之中,消失了形迹。
徐定疆顾不得那五人凶狠的眼神,他听了讶异的说:“芳华,你……你还需要吃吗?”
“当然啦。”刘芳华忽然脸微微一沉说:“定疆,有件事我对不起你。”
“进来说吧。”徐定疆转过身的同时,刘群池突然说:“定疆,我们一路奔波,有些累了!”
徐定疆微露诧异的神色说:“刘王爷若想休息,我们大夥儿回宫城。”
“不。”刘群池摇手说:“芳华公主数日不见,想必与你有话聊,你们再多坐一会儿,我与东立他们先回去。”
徐定疆微微皱了皱眉,跟着一舒眉头说:“好,赵才、墨琪,替我送王爷回宫休息。”
“是。”两人同时应声。
刘芳华见刘群池要走,她眨眨眼,也不阻拦。刘群池则彷佛躲避什么般的急急离开,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定疆目送刘群池离去,目光转回刘芳华,只见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刘王爷把我当成怪物了。”
不是吗?这句话徐定疆没敢问出口,他伸手一让说:“进去吧。”
“定疆。”刘芳华一面走一面说:“你给我的东西……我弄丢了。”
“什么东西?”徐定疆一时还没想起来。
“在蛇族时,你给我的那包东西啊。”刘芳华咬咬牙说:“我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白浪带走了。”
徐定疆对白浪出现南疆并不意外,刘群池刚刚已经提到此事,不过他却没想到,刘芳华不但吃了一半,还把另一半给了白浪?徐定疆倒不是不舍得,只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些东西培着无法抒发。
“我本想杀了他。”刘芳华恨恨的说:“他却趁着五尊者围攻我的时候溜了,没想到他这么没种,算我当初看错他了……总算最后打服了这五人,不算毫无收获。”
庭院外的白浪远远听见刘芳华这句话,涌起了一股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始终不能明了自己的用心,自己不愿与她争斗,竟认为自己怕事?而没想到五位尊者合攻刘芳华,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投降?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座位,徐定疆顾不得五尊者如阿投降,他有些焦急的说:“你吃了那东西有没有怎么样?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坏处呢。”
“倒帮我练成另一种功夫。”刘芳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说:“怎么样,我虽然练成”幻灵大法“,好像没有变怪物唷,还可以吃饭。”
“可以吃饭……就这样吗?”徐定疆半信半疑。
“不过很奇怪呢!”刘芳华低声说:“我现在内息满溢、自给自足,连补充内息都不必。”
“不必补充内息?”这话匪夷所思了,徐定疆的牛眼睁大,问说:“用掉了怎么办?”
“自己就满了。”刘芳华没解释下去,忽然气愤愤的说:“遇到白浪的时候,他说想问你怎么练一种叫”胸怀天地“的功夫,似乎就是这类的……我一时火大,把剩下半包一把扔给他,说宰了他就拿回来,没想到他居然溜了。”
“他想问我?”饶是徐定疆聪明绝顶,这时也摸不着头脑。
想到白浪,刘芳华就没了兴致,她不耐烦的说:“说是因为騔獚练成了,你不记得吗?騔獚不是也有吃?”
“原来如此!”徐定疆恍然大悟的说:“我娘猜的没错,若是体内有气脉循环的生物服下,自有效用。”
“别提他了。”刘芳华闷闷的说:“算算时间,他也该服下了……我倒是帮了北军一个大忙,想到这就生气。”
“不用生气”白浪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入:“我没吃。”
徐定强与刘芳华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刘芳华腾身就要往外冲,徐定疆却一把拉住了她,一面朗声说:“白贤弟,可愿进来聊聊?”
“敢不从命?”白浪绕到正门,大步踏入。
在白浪进门的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刘芳华突然想起,自己功力已经大幅提升,现在又练成了所谓的“胸怀天地”与“幻灵大法”,就算后者对於身法没有帮助,自己的速度已经十分快捷,怎么却被徐定疆在一瞬间轻描淡写的捉住?莫非他的功力又更高了?
徐定疆在刘芳华停住的同时也放开了她,彷佛理所当然般的脸上毫无异色,他的功力一运之间,周身数公尺内全部在、心念控制之下,刘芳华刚刚距他不到两公尺,她一动,已被徐定疆的气劲牵引,带着徐定疆在一瞬间握住了她的玉臂,倒不是徐定疆的身法比刘芳华还快。
不过这时两人都没弄清这般变化,徐定疆还以为刘芳华没有全力施展,他发现刘芳华讶异的望着自己,也是有些一头雾水。
白浪刚刚在庭院中先听到刘芳华并未变成怪物本是一喜,但听到刘芳华自责兼生气,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本不是深谋远虑的个性,火气一上涌,顾不得刘芳华一心想杀了自己,脱口就冒出了两句话。在徐定疆邀请之下,白浪不得不踏入“昆无宫”,不过白浪、心里却十分后悔,刘芳华在场,自己如何劝降徐定疆?

三人一会面,白浪自然而然的望向刘芳华,刘芳华当然也是直盯着白浪,只留下徐定疆一个人凉在一旁,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坐了下去。
刘、白两人对视了片刻,、心中在刹那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无限的酸甜苦辣爱恨情痴在这一瞬间充塞了两人的心中,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的表情由僵硬转为柔和,又渐渐的由柔和转为坚毅……白浪蓦然探手怀中,把那包退蛇软骨取出,向着刘芳华轻轻一抛。
刘芳华只一翻手,退蛇软骨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刘芳华仿佛不愿拿着这东西一般,一甩手就扔给了徐定疆,倒把已经无所事事好半晌的徐定疆吓了一跳。
“你……”刘芳华终於开日说,“你还有胆子来。”
“我不是溜走,只是不愿与你拼命。”白浪望着刘芳华,不知为何,她虽近在眼前,白浪却只觉她似乎好远好远,白浪黯然的说:你真想杀了我?““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刘芳华眼睛红通通的,她咬牙切齿的说:“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说到最后,刘芳华蓦然想起那未及出世的骨血,恶狠狠的语调不自主的有些哽咽。
“如果真要杀了我才能消气。”白浪往前走上两步说:“你动手吧。”反正自己已经替白家找了个立足之地,而且白炰旭正要往北域城出发,事实上,自己的责任已经了了大半,如果刘芳华真的一心杀了自己,那就给她杀了吧。
白浪这么毫无防备的向自己走来,刘芳华举起了右手,掌背虚弓,掌心隐现煞白,只要一挥,刘氏秘传之学-“透骨击”便会轰然而出,但刘芳华的右手虽然蓄满了掌力,望着白浪惨白的面孔,不知为什么就是发不出去。
白浪自然识得刘芳华的功夫,他心里知道,在自己完全不运功的情况下,以刘芳华的功力发出的“透骨击”,打的若是脑袋,里面立刻会变成一团浆糊,打的若是胸腹,则脏腑瞬间化成粉末,死的一定很快,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白浪见刘芳华迟迟不击出,他又踏前一步说:“动手吧。”
刘芳华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白浪若与自己一拼,绝对下得了手,可是他这么挺起胸膛挨打,不知怎么右手就是击不出去。刘芳华忍不住跺脚说:“等等,我问完话再杀了你。”
白浪不禁傻眼,这种话倒是很少听到,只见刘芳华咬咬牙说:“你……那时为什么要逃?”
没想到这时刘芳华还要问这些,白浪平静的说:“我以为你失去本性,自然不愿死。”
刘芳华一愣:“那你现在……”
“你既然还是你。”白浪目光中露出柔情,轻轻的说:“你要杀我,当然可以。”
这八字有如巨雷般的轰到了刘芳华脑袋,她蹬、蹬退了两步,只觉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刘芳华猛一个转头,以全力向外飞射了出去。
这次徐定疆没有拦阻,他隔了片刻,见白浪依然痴立,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招手说:“坐吧,白老弟。”
白浪怔伸了片刻,忽然听到徐定疆的呼唤,这才想起徐定疆也在场,白浪愣愣的转过身,魂不守舍的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徐定疆摇了摇手中只剩一半的退蛇软骨,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只为了来还这个的吧?”
白浪愣了愣,才弄懂徐定疆说些什么,他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徐定疆的心情却也称不上好他苦笑的望着手中小包说:“如果这东西不是在你手中,你该不会这时候冒出来吧?”
白浪又摇了摇头,隔了片刻才开口说:“徐兄,我是来请你加入北军的。”
“加入北军?”徐定疆把退蛇软骨一抛,接回手中的时候说:“你难道忘了我爹怎么死的?”
白浪一窒,想起徐靖等於是死在自己与刘礼手中,他满怀歉意的低下头来,真是无言以对。
“我知道不是你和刘礼的错。”徐定疆笑容中带着一抹苦味说!“但我不可能与你们共事……我没把握…………。自己能忍多久。”
自己难道愿意杀害徐定疆的父亲?但这时怎么道歉都於事无补,白浪郁闷的说:“我自己其实是为了问騔獚的事…:!现在也不用问了。”
“为什么不用问了。”徐定疆说。
白浪皱皱眉,有些不耐的说:“芳华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当然是你的,难道……”
“如果我愿意给你呢?”徐定疆打断了白浪的话。
白浪愣了愣说:“徐兄又开玩笑了。”
“这倒未必。”徐定疆站起身,踱着方步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白浪脸色一冷说:“若要我背叛白家……”
“不。”徐定疆说:“我不要你背叛人,反而希望你不背叛人。”
白浪糊涂了,只能诧异的望着徐定疆。
徐定疆见白浪的神色,他心中蓦然涌起无限感慨,缓缓的开口说:“我希望你不要背叛芳华。”
白浪沉默片刻才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徐定疆目光望着窗外,彷佛有无限心事般的说:“别让她失望,别让她伤心,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与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说来简单,自己何尝不想?白浪艰难的说:“这……不是我一个人愿意就能办到的。”白浪霎时之间,恨透了说这句话的自己。
“我当然知道。”徐定疆回过头:“但你是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是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白浪迟疑了片刻,实在没法说出肯定的答案。
徐定疆望着他,忽然一笑说:“你今日都愿意死在她手中了,难道就没想过这么一死对不起白家?”
白浪背脊冒出一片冷汗,徐定疆说的没错,自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白氏列祖列宗?其实自己不是想死,只是连她都要自己死的时候,自己根本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间了。
问题是……就算愿意答应徐定疆,在现实上,白家与刘芳华就是有不可避免的冲突,自己终究无法顾得周全。白浪叹了一声说:“我希望能答应,但……”
“还有个办法。”徐定疆又抢着说:“剩下的退蛇软骨,你我一人一半。说老实话,芳华虽服下半包,但效果未必最好,适当的量其实没人知道……如果以我当时给騔獚的经验来说,芳华服下的太多了,也许是她功力深厚,才没发生问题。”徐定疆一面说,一面把退蛇软骨的粉末倒一半在另一个布巾中,轻轻巧巧的分成两包。
若刘芳华在场,对徐定疆这句话必然会大点其头,她服下之后的苦头可只有她知道,也许正如徐定疆所说,减量一半对人体才合适。
白浪望着徐定强手中的两包粉末,实在不知徐定疆与自己说这么多做什么?他根本没必要给自己这种宝物,可是劝降徐定疆已近无望,难道真的这么白走一趟?白浪终於还是说:“条件呢?”
“若有一天,芳华真的要你死。”徐定疆脸色一转严肃,一字一顿的说:“你便自尽。”
刘芳华刚刚不是才说要自己的命吗?白浪苦笑一声说:“那我现在就该死了。”
“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徐定疆没笑,依然沉着脸说:“我说她”真的“要你死。无论是派人杀你、托人传话、口中嚷嚷都不算数。”
白浪依然不解:“谁知道她何时”真的“要我死?”白浪自然而然的学徐定疆加重那两字。
“这就要凭你的良心了”徐定疆恢复轻松的表情说:“只要你判断伸长了脖子她就会砍下去,那就是时候到了。”
见白浪缓缓的摇了摇头,反倒是徐定疆吃了一惊,只见白浪萧索的说:“若真有那一天,我本就愿意死在她手中,何必与你约定?”
“那就算你答应了。”徐定疆手一扔,半包退蛇软骨扔到了白浪手中,一面说:“只要你记得这个承诺,这一半就是你的。”
白浪顺手接住,心中依然十分疑惑,这样的约定,实在对徐定疆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为什么要拿这样珍贵的药品来换?难道他信不过自己愿意死在刘芳华手中?白浪怔件了片刻,忍不住说:“我答应你,怛……到底为什么?”
徐定疆望着白浪,隔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明白的,也别问这么多了。”
白浪窒了窒,看徐定疆神色十分坚定,自己八成是问不出来,他咬咬牙才说:“除此之外,另一件事我也不得不说……徐兄,我当初逃出人族,曾在熊族住了两年。”
“原来如此。”徐定疆一点即明,恍然大悟的说:“就是你把熊族与北军联合起来的?”徐定疆怀疑已久,今日才算获得证实。
白浪点点头接着说:“习回河城十八万大军,加上近三万熊族,举人族之力都无以抗衡,你若加入北军,都城必然不战而溃,战祸转眼消弭。”
“有两个原因我不能同意。”谈的事情无关刘芳华,徐定疆又变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见他一脸不在乎的说:“第一两方的人数并不是胜负的唯一关键,而在大战之前,随时都会有变化。”
白浪也不是傻瓜,蛇人突然停兵不攻自然有问题,不过看徐定疆的口气,似乎不愿对自己说清楚,白浪也不追问,只说:“第二呢?”
“投降与否,与胜负已定并没有关系,而重点在於该不该战。”徐定疆一撇嘴说:“当初白家虽然大势已去,也没什么人投降吧?”
白浪虽觉颇有不同,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大道理回覆,反正他对劝降徐定疆本无把握,说这些不过是尽人事,除非徐定疆自己想投降,说再多也没用。白浪顿了顿说:“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听北域王说……”徐定疆转过话题说:“刘礼把北域城赏给白家了?”
这事也传到这儿来了?白浪心知北疆必然也有都城的奸细,这等大事自然瞒不住,他点点头说:“没错。”
“总算是有个立足之地了。”徐定疆顿了顿,忽然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容说:“如果大军南下前白家在北疆留下部分部队,等大战一起,找机会夺下习回河城,断了北军的归途,再与熊族协力灭了刘礼与都城部队,白家岂不是又掌握了大半天下?反正熊族本来就是你的朋友。”
白浪全没想过此事,被徐定疆这么一说,他可真是愣住了,对一心复国的白家,似乎这才是正途,可是自己想不出此法不奇,白广总不该没想到吧?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过?望着徐定疆,白浪只能老实的说:“我从没想过此事。”
“只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想过。”徐定疆一笑说:“很简单,只要看看是不是所有白家人都往北域城集合就知道了,若只是投靠刘氏,怎么样也会留下一条后路,但若打算放手一搏,白家现在人手实在不足,只能孤注一掷了。”
这么说……想到白炰旭即将带着小皇帝北上,白浪更是肯定徐定疆的想法,说不定白炰旭与白广等人早有计画,只把自己蒙在鼓里,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白浪狐疑的想,自己就算知道,也不会反对啊?
徐定疆似乎看出白浪的疑惑,他哂然一笑说:“别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你没有私心,别人未必这么想。”
白浪心突然一寒,徐定疆说的对,若从白广等人看来,自己确实没有必要犯险,冒险兴复白家,别说不容易成功,就算成功,自己最多也是一地为王;但若全心襄助刘礼,北域王一席几乎已经稳稳的拿在手中,更几乎没什么风险,傻瓜才会选择前者……那么说来,自己是傻瓜了?
白浪苦笑又想,若就这么归顺刘礼,白家其他的人都等於在自己护翼下生存,那个小皇帝-“重兴皇”,更是没有立足之地,白炰旭可会容许这样的情况?自己真的傻过头了,他们一向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居然还一直没想到这些?
白彤不用说了,白敏、白广、白玫等人与自己相处虽然愉快,但总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若要说对自己有几分感情的,只有白灵吧?白浪想到在城外守候的白灵有些娇小的身影,忽然有种十分想见到她的感觉,似乎见了她之后,自己这混乱的心境才有可能平复。
“无论会有什么变化”徐定疆顿了顿说:“你最好先找个地方练好你想练的功夫,再回北方,至少自保的机会大了些。”
白浪望着徐定疆,眼中都是迷惑,他终於忍不住说:“我们不是已算敌人吗?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毕竟是因为我……你爹才死的啊。…:”
“为什么?”徐定疆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丝迷惘,在同一瞬间,徐定疆再度回忆起父亲被白浪轰击到刘礼刀圈之中,血肉四散、死无全尸的惨状。徐定疆紧闭双目片刻,这才吁了一口长气说:“真正杀死我父亲的是陈康,我已经报仇了,我若是真认为你是凶手,当时就不会放过你。”
这段话白浪不是不了解,但他实在没办法想像,若自己与徐定疆的角色互调,自己能不能这么冷静的放过对方?自己为了白家复仇,是不是也是个大傻瓜?
徐定疆见白浪不语,他过了片刻才笑说:“也许我只是希望制造你们之间的矛盾,其实并不怀什么好意。”
自己虽然不够机智,但是好是歹总还分得出来,白浪望着徐定疆,终於点点头说:“无论为了什么,我都得谢谢你。”
“好!该说的都说了。”徐定疆朗声一笑,取过桌前两壶“六蓝根”,递给白浪三亚,说道:“自此一别,下次要在战场上相见了,我们兄弟俩乾了这三壶。”
“乾!”白浪豪气突起,接过徐定疆手中的酒壶,仰首咕噜噜的灌了下去。两人同时把酒壶往地面一摔,白浪酒意一涌,一弹间身子未转直接向外飞射,一面朗声说:“战场再见!”
望着白浪飘然而出,徐定疆又取过三壶酒,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饮罢他忽然往满是浮雕金箔装饰的西壁一瞪眼说:“二娘,你听够了吧?”
西壁之后传来一霎的哆嗦声,隔了片刻,西壁中间竟裂开了一道门户,孙二娘满脸惭愧的向着徐定疆跪伏说:“小……小王爷饶命。”
徐定疆没理会孙二娘,孙二娘也不敢起身,只浑身颤抖的跪伏於地。隔了片刻,徐定疆才缓缓的说:“你的六蓝根,确实十分独到。”
“小王爷开恩、小王爷开恩。”孙二娘自知既然被徐定疆发现,自己已毫无逃生的机会,除了求饶没有别的话好说。
“有件事托你办。”徐定疆缓缓说。
“是。”孙二娘的声音中多了三分喜意,徐定疆有事要自己办,看来一时还不会死,她这才敢抬头望望徐定疆的脸色。
徐定疆面无表情,目光转过,直盯孙二娘说:“尽你的职责,把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刘礼。”
这岂不是开玩笑?孙二娘连忙又伏下,连声说:“小妇人不敢,小妇人不敢……”
徐定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沉声说:“我不是开玩笑,你不敢也得敢。”
孙二娘这才知道徐定疆不是说反话,她点头如捣蒜的说:“是、是。”
“然后……”徐定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若愿意专心卖酒,我也舍不得你的六蓝根;若不行,趁早滚你的蛋吧:”话声一落,孙二娘眼前倏然闪过一片红雾,她抬头再望,却发觉徐定疆已经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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