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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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怀恨在心
这般的不留情面……
杜锦欢心一沉,煞白的小脸儿,也转而阴沉。
如果是温桃蹊,他也会这样吗?
如果今天是温桃蹊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他不会的。
杜锦欢住进来的时间虽然短,可是温家兄弟对温桃蹊的疼爱,她全都看在眼里。
凭什么温桃蹊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呢?
她到底是哪里输了人,又是哪里比不过了?
“大表哥,是因为陆掌柜他喜欢桃蹊,还是因为,桃蹊她喜欢陆掌柜?”
杜锦欢的表现和反应,是出乎温长青意料的。
他本以为,小姑娘家,这样的心事被戳穿了,总该不好意思的。
她难为情一点,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总之也提醒过她了,往后把心思收一收,别闹的大家脸上无光就好。
但她眼下这样说……
温长青面色一沉:“锦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欺身逼上前半步,眸色凉凉:“你是姑娘家,这样子绕到前院,在我书房外偷听,已经很不妥当,今天还有外男在,给外人瞧了去……”
“表哥不是一向都和陆掌柜以兄弟相称吗?”
杜锦欢却不容他话说完,昂起笑脸儿来,分毫不退让,与他四目相对:“你说陆掌柜该拿桃蹊当妹妹,桃蹊该拿他做兄长看待的,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外人?”
这是他说过的话。
他是要拿这个话去堵陆景明的嘴的!
谁知道这丫头全听了去,此刻还要拿来堵他的口。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大概算是的……
可他又不是杜锦欢正头哥哥,只是个表哥,且又一向都不亲近,他并没有什么立场来说教。
她喜欢陆景明,她自己也坦然承认了,当着他的面儿敢承认,怕不至于说到了姨妈面前改口不认的。
从姨妈住进家里来,他大多的心思都放在杜旭身上,但因为外面柜上忙,他和陆景明还有背着人的生意,又有二房染料坊入伙契书转让的事儿,总之他没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内宅里头。
他成家了,心爱的姑娘做了他的新妇,两个人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甜蜜恩爱。
他还有弟妹要照看。
不管怎么看,也轮不到杜锦欢来分走他半分的关心。
他今天才算是发现,这姑娘原来竟是个倔脾气,又不怎么怕事儿。
温长青一时头疼,没反应过来的工夫,杜锦欢已经施施然蹲身一礼,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而已。
他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也确实是看了好久,揉着眉心,脚尖儿转了个方向,上了抄手游廊,一路回昌鹤院去了。
李清乐才从小雅院中回来没多久,打发人去准备了温桃蹊和林蘅素日爱吃的,叫送到小雅居去。
她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办,还想着入秋之前给温长青做身里衣,温桃蹊一出了事,她每日有大半天都陪在小雅居,手上的事儿,好些都耽搁下来。
这会儿揉着腰,又往拔步床上的软枕靠过去,叫照人把刚起头的里衣给拿来。
她手上工夫刚开始做呢,温长青从外间闪身进了内室来。
她咦了声,小箩筐就方到一旁,就要起身:“不是说陆掌柜来找你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又落下什么东西没带吗?”
温长青三两步近了前,按住她:“你坐着,子楚已经走了,我有别的事,回来跟你商量商量。”
李清乐眉心一动:“什么事儿啊?”
这程子出事真是出怕了。
从小赵氏一家,到陆景明火烧二房染料坊,再到桃蹊那件事。
从前在家做姑娘,上头有母亲料理打点一切,她虽也跟着学,到底不是独当一面,更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哪有这样劳心劳神的时候。
如今做了人家家里的宗妇,一大家子要她操持着,她又要强,不愿落人口舌,说她李清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她想事事都做得最好。
所以也就格外的疲累。
前几日她本该来月信的,可迟迟不来,她还激动了一场,以为是有了身子,也没惊动人,请了小秦娘子来诊脉,结果小秦娘子说她是操劳过度了,导致的月事不调,吃几服药调理调理,没什么大碍,弄得她白高兴一场。
温长青从进了门,目光就始终在她身上,这又是心尖上的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是以他在她身边儿坐下时,把那小箩筐顺手挪开,捏了捏她手心儿:“不开心?”
李清乐噙着笑摇头:“没有,我才从桃蹊那儿回来的,还惦记着她的事儿,偏你又回来说有别的事情,我有些怕。”
温长青把人带入怀中,长臂收紧三分:“怕什么,天塌下来也还有我,我总护着你的。”
他当然会护着她的。
从初遇,他就是护着她的。
青天白日里,李清乐总有些羞怯,便往外躲了躲:“怪肉麻的,有事儿说事儿呀。”
温长青神色中的凛冽才褪去三分,稍见暖意和笑容:“本来要跟子楚出府去办事的,出了门,他又说起桃蹊的事情,后来听见响动,我过去看,发现锦欢藏在墙根儿偷听我们说话。子楚当时就不高兴了,而且……”
他深吸口气,顿了顿:“我不知道锦欢是不是先前得罪过他,他说起话来不客气,当着锦欢的面儿,就提起他对桃蹊的心思。我了解他,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所以他一走,我就问了锦欢,是不是喜欢子楚。”
李清乐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脊背紧绷着:“你问了表妹?”
温长青以为她是责怪,面露无奈:“我是做表哥的,问这个当然不合适,但你说那种情况,她一个女孩儿,跑去听墙角,还给我们撞见了,我要不问两句,万一她将来误入歧途,我岂不是对不起姨妈吗?”
问两句,就能免她误入歧途?
李清乐也不是个傻子,拉下脸来:“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
温长青一听这语气,发觉她是不高兴了,忙解释:“我劝她若真喜欢子楚,尽早收心,别白费工夫,耽误了自己。”

这种话,姑娘家是受不住的!
更何况,杜锦欢今日听见了陆景明的心事,知道他看上的是桃蹊。
他怎么能这么糊涂——
李清乐小手握了拳,照着他胸口捶去:“你真是糊涂极了,怎么能这样说话,你瞧着吧,非得生事不可了。”
温长青吃了一惊:“我好心劝她,能生出什么事?”
李清乐肃容,白他一眼:“她就没再跟你说别的?难不成,你说了这个话,她当下虚心受教,含羞带怯,不好意思的扭头就跑了?”
当然不是……
温长青呼吸一滞:“娘子真是神了,你怎知她那时不是这般反应的?”
李清乐心说我可太知道了!
那死丫头本来就心怀鬼胎的,根本就不是个老实的。
她冷哼一声:“桃蹊前头没出事时,就跟我说过,上回她们两个到永善坊的玉器店去挑首饰,陆掌柜送了个玉雕的小兔子给桃蹊,那东西精致可爱,杜锦欢她就很喜欢,桃蹊说是陆掌柜送的,她才作罢,反正一来二去的,陆掌柜恐怕是看见了,还专程打发了明礼去告诉桃蹊,借花献佛不可取。我估摸着,陆掌柜就是那时候起,对杜锦欢就已经是很看不上了。”
这就看不上了?他和陆景明相交这些年,也没见他小肚鸡肠至此的啊?
再说了,这和杜锦欢今儿的态度,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吗?
李清乐见他面上闪过茫然,才又说起来:“杜锦欢本身就不是个老实的,她那会儿就跟桃蹊说过,等陆掌柜改日进府,叫桃蹊领她去偷偷地瞧上一瞧。后来回了家,桃蹊越想越不对,就怕她坏了规矩,丢的却是我们家的脸面,不敢告诉母亲,怕母亲动怒,又或是当做小孩子的玩笑,丢到一旁去,便来告诉了我。这些天我明里暗里的防着她,谁知道桃蹊一时又出了事,祖母和母亲又跟着着急,身上都不好,一来二去,我倒疏漏了——”
她拖长了尾音,从鼻子里挤出不屑的音调来:“一个没留神,她就从我眼皮子底下跑到你书房外去了。她哪里是去偷听什么,分明是冲着陆掌柜去的!”
怪不得她今天是那样的态度。
温长青眉头紧锁:“怪不得……”
他声儿不高,但两个人挨着坐,离得太近了,李清乐听得一清二楚的。
可正因为听得清楚,才更不高兴,照着他身上又轻拍一掌:“你素日也不是没成算没计较的,怎么今次这样糊涂呢?你是桃蹊的哥哥,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还真是叫她说对了——
温长青喉咙一紧:“她的确是问我,那样劝她,是因为子楚喜欢桃蹊,还是因为桃蹊也喜欢子楚……”
李清乐鬓边青筋一跳,只觉得眼前一黑:“你就可着劲儿给你亲妹妹招惹麻烦吧!”
她咬紧了后槽牙:“生出这样的误会来,她又住在家里面,我们总有一时看不过来的,她怀恨在心,去闹的桃蹊不得安宁,我看你怎么收场!”
温长青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是无心的,并不是为了这样的事,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
陆景明喜欢桃蹊,他也才知道不久,那是陆景明亲口承认的,可那又怎么样呢?爹对陆景明很满意,他也满意,但桃蹊才十四,谈婚论嫁且早着呢。
桃蹊是根本就不喜欢他的。
他说那些话……
“我去找她说清楚?”
他作势要起身,李清乐一把把人给拽了回来:“都说关心则乱,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假,你真是急昏了头了。现在去找她解释,她听你的?她只会觉得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纯粹是为了遮掩,怕她到处乱说罢了。姑娘家的心思最猜不透,这一个又是少打交道的,到底什么样的脾性,本来就没摸准呢,出了这种事……”
她拧眉:“听你的意思,陆掌柜对她不怎么客气?”
“何止是不客气。”温长青啧声咂舌,“当着我的面儿,奚落的话都快丢到锦欢脸上去了,还要怎么不客气?要不是我还在那儿站着,他估计什么难听话都说的出口。”
所以他也很好奇,陆景明怎么这么不喜欢锦欢呢?
李清乐倒是吃了一惊:“他对姑娘家这么不留情面呢?”
温长青摇头说不是:“两年前我陪他回过一趟扬州,也遇见过一个扬州世家的姑娘,跟他从小认识的,他对人家客客气气的,颇有一番君子做派,不过那姑娘后来死缠烂打的,他倒是跟我说过,早知道这么难缠麻烦,还不如当时就冷了脸,做个恶人,断绝了她的心思也便罢了。可他话虽那么说,后来见了人,还不是笑脸相待,始终客气有礼。”
那就是单纯不喜欢杜锦欢了。
这一面之缘,能叫人这样不待见,杜锦欢也委实很有本事了。
李清乐讥笑出声来:“她还当自己是知府家的掌上明珠,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却不知人家心里眼里看不见她半分。”
温长青听她说话不好听,拿手肘戳了戳她:“这话咱们说说就算了,人还在家里住着呢,你要哪天不留神说出了口,给姨妈听见了,要跟你没完的。”
李清乐胳膊一扭躲开了:“我知道,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你交代我这个。”
她说是这么说,却也没个好气儿:“那你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跟我商量什么?你总不是想叫我去劝杜锦欢的吧?”
让她去劝,还不如放任锦欢自生自灭,随便她怎么折腾呢。
从姨妈一家住进来,他几次听娇妻说过,都是些不喜欢锦欢的言辞。
他那时候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她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真的明里给姨妈和锦欢难堪,她们母女又是早晚要走的,所以他就随口劝了几句,叫她敷衍应付过去算了。
今天听说这样的事,她怕更看不上锦欢了,还指望她去规劝啊?
于是温长青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事儿你有没有什么主意?她今天能跑到我书房外偷听,改明儿还不知道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看她……是不听我管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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