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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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了董后回家,刚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准备回房,便见有数名女子齐齐跪在院中,脸上皆有泪痕。
我吃了一惊,认出那些是皇帝着张让转送来的歌舞姬。实际上我又不懂艺术,只好让她们权且伺候着夫人、小姐。她们见我进来,便一齐抹起泪来,楚楚而令人哀怜。我讶然道:“你们干什么呢?全都起来,谁叫你们在这里跪着的?”
她们哭声更响,却没一人起来。我转头严厉地望向东门俚,他低头道:“恕小人不知,可能……可能圆姑娘知道。”
“小圆,小圆!”我大叫。
小圆从厅里跑出来,见到这副阵仗以及我紧皱眉头的脸孔,吓得忙跪下来,“见过公子。”
“免了。你给我说说,谁让她们跪在这里的?到底她们犯了什么错?”
小圆欲言又止。我火顿时大了,提高了嗓门道:“说不说!难道你哑巴了?”
小圆眼圈一红,低低地道:“都是我不好。公子与夫人都要离京,我便想要她们离开府上,另谋生路。可是……她们又都不愿意走……”
我跳了起来,“她们不走,难道你就赶她们走,罚她们跪在这儿吗?”小圆闻言,顿时哭了。
我满脑子的不愉,更加上受了一天的鬼气,正想睡觉的当儿发生这么个针眼大的事情,顿时怒火冲天。方想再骂点什么,突听小清的声音冷冷道:“对她发什么脾气!是我让她们走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小圆马上哭着道:“不,不!是我不好,不能怪夫人!”
我的怒火突熄。望望小清,又望望小圆,不禁跺足大骂了一声,“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舞姬哭道:“我们誓死跟从颜将军,决不想再回去。这事……这事跟夫人、圆姑娘都没有关系,我们都知道夫人最疼我们,她是怕我们受苦,才不让我们跟着将军一起儿走的。”
我默然无语,这女子凄凄地接着道:“请将军原谅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奴婢!偌大个京师,我们再也寻不到象将军这样好的主子。奴婢们都感恩戴德,决不能不和将军在一起同生共死!”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我轻声地道,突地一阵歉疚,刚刚怎么会对小圆发那么大的火。赶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搀起她,“都是大哥不好。别哭了,小妹。别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小圆不禁扑在我怀里痛哭起来。我望望小清,忍不住嗔道:“你也真是,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害得我胡乱骂人。这错儿怎么算?”
小清抿着嘴,气恼道:“我什么都为你着想,你竟然还怪我!”眼眶立时一红。
后来的场面更是难堪。小清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乎意料地哭了起来。众舞姬,连同小圆、东门俚都吓得一起跪倒,俱叫夫人保重。
我六神无主地安慰着她,一边斥退众人。“没事没事!小妹,把姑娘们都带下去罢,我老早答应过大家的,要走一块儿走!”
众舞姬俱都破涕为笑。我心怀大释,轻轻哄了小清两句,便抱起她直奔内室。好言抚慰了许久,她仍抽抽噎噎地不肯抬头。我逗弄她道:“别这样了,象只红了眼的小兔似的。”
小清轻声地呜咽着,道:“你说,我真的作错了吗?”
我满心的自责和惭愧,摇摇头,又抓起她的手,重重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我的亲亲好清儿,你可没错什么,全是你该死的老公不长进,也不问问明白,就伤你的心了。”
小清忙缩回手,微蹙着眉头嗔道:“我不要你打自己。我只是想说,这些人跟着我们决无好处,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我只不过要她们再寻出路罢了,没想到夫君这样不理解。算了,是我做错了罢,其实我知道会这么说,夫君太仁慈了呢。但我情愿被你打、被你骂,也不愿看到你受苦受累。”
我愈发抱紧了她,笑道:“好清儿,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也希望苦点自己,却要让你加倍地快乐呢。看来我们夫妻是真好,要不然也不会一说就明白的。你说是不是?”
她羞得无语可对,那吹弹得破的粉脸上也泛起了两朵红晕,美丽至极。我忍不住吻吻她的香唇,低低道:“真对不起,让你当众哭鼻子。不过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吗?”
小清娇羞无限地道:“人家……人家不过是感到委曲,想让夫君温柔地抱一下嘛。哪知道,还吓着了他们。”
这话令我快乐得无言以对。我默默凝视着她,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半晌,才听她悠悠地道:“颜鹰,你知道吗,我的委曲都消失了。真高兴你不怪我,我只希望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轻轻地嗯一声,道:“别提它了。要么,你就在我怀里自检吧。我让你再舒服一会儿。”
小清声音更加柔柔地笑道:“你可真会疼人。”闭上眼躺了片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小妹怕你迁怒于我,居然会自承错事。”
我亦轻声道:“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象小圆这样的女孩子,怎会忍心丢弃那些舞姬,定是另有别情。”
小清嗔道:“难道我就忍心丢下她们吗?可我们这一帮子,也不知要去往何处,会不会落到以前那步田地。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谁忍心让她们到外头去流浪呢?”
我嘻嘻一笑,道:“你真是对老公没信心。这一次不象以前了,我们有金有银,还有司马恭那边的大堆人马,真是呼风唤雨,无所不及。若连饭都没得吃,衣都没得穿,我还会跑出去乱闯吗?”
小清嘟起嘴道:“你总是有理。我好不容易才狠一次心,又被你打败了。”
我痛吻了她一番,才道:“你可不是不行,是越来越行了。知道吗,以前的你绝对不是这样的,总是太狠心,所以做事才不象现在这么有人情味呢。”
检查完毕,自不免再缠绵一番,然后一起去看小圆。越过西院独廊,便见小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假山旁的石凳上,不时地举袖抹拭眼角。
“小妹!”我叫道,心里一阵难过。她见了我,忙低着头过来,跪倒行礼。
我知道她心里甚是委曲,忙拉起她,道:“小妹,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今天的事情,不管我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也不该骂你。我真是该死,你就骂我几句解解气吧。”
小圆眼泪噗噗地掉下来,咬着下唇道:“小圆……只是个驱使受命的下人而已,公子千万别再这样说。”
“你不是下人,你是我的好妹子、亲妹子。”我替她擦擦眼泪,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我早就想好了,以后你就跟我姓颜,改个名……叫颜雪,好不好?我们再也不是主人丫头的关系,而是一家子。你明白吗?”
我轻轻叫了几声“颜雪”、“小雪”,她浑身都颤抖起来。那种满是不能置信的眼光呆呆地看了我们好久,她这才哽声叫出声来:“大哥,大哥!”这一刻顿时凝固了。
她总算知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又抱着小清痛泣起来。
自此,小圆正式变成了我的妹妹,姓颜名雪。我知道她会很快乐,至少,这个名字本身就很好听,雪之本意,也许就是那傲对寒尘的仙子罢!
晚饭后休息到初更,便和小清一起上路了。东门俚受命派人巡视府院,其更有一项重要使命,即秘密前往镜玉楼暗中保护舞姬孔露,因而便未同往。我很有点想念司马恭、许翼、高敬这些人了,在京里住得惯了,也许连打仗都要生疏起来,好在我还剩下几套笼络人的手段,这些日子又不断地往营里发银发饷,这些兵卒有得吃有得玩,还会再说什么怪话么?
此次仍是籍清儿之力潜行城外。虽然我已是堂堂虎骑校尉,但若公然违规出城,又是新任,不免要遭众人议论。再说若那么排场一下,又是骑又是轿的惹人注人,还不如和老婆一起相视独对来得高妙。
司马恭前些日子向我汇报过,称其已把人马迁往距洛阳西约六十里的谷城驻扎。从阳渠西上,隔着老远便可感觉那肥沃富饶的大地气息。黑夜里阴冷而朦胧,走了一段,竟扬扬洒洒地飘起雪来。猜想司马恭一定美美地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羡慕得浑身一哆嗦,咬牙切齿。
大帐里升起了两垒熊熊的炉火。兵器铠甲,摆列悬挂两侧,各有十名体态高大雄壮的甲士翼列于案下。司马恭率许、高等司马齐齐跪下,高声道:“参见颜将军!”
我笑道:“免礼。都是老弟兄了,不必如此讲究。司马长史,我不在营中多日,情形如何了?”
司马恭连忙跨前一步,道:“禀将军,自与大谷尉温衡战后,我军休生养息足有月余。近些天末将又与众司马商议,私募了些兵卒补充阵形,足千人,加之前仗愿归降我军的,计步骑八千余,重甲仍持原数。未将已命高敬、许翼分统左右军,诸将同与操练,务必不使辱没将军勇名!”
我点头道:“长史辛苦了,天子已迁我为虎骑校尉,你就做我的副手吧。近两日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或许是要出征凉州呢。你们务须小心。”

司马恭颌首遵命,众将又一一禀陈功错完毕。司马恭宣布了赏罚,我这才笑道:“这些日子大伙儿都很用心,本将军各赏黄金二十以为激励。时候不早,都回营休息吧。司马长史、许翼高敬留下。”
众人拜谢后欢喜而去。我斥退众甲士,又命三人坐下谈话。司马恭道:“敢问将军,是不是要问末将出征的事情。司马恭早忍了很久了,本想到京里和将军亲谈,却不敢擅离职守。这几日闻说将军受诏除虎骑校尉,很是高兴……”
我笑道:“你很想打仗吗?打温衡还没有打够啊。”许、高二人知我喜开玩笑,俱都脸露怪容,瞪着长史。
司马恭老脸一红,道:“非是司马恭喜欢打仗,不过西疆有事,羌人自然会大举东侵,这些夷狄蛮徒,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司马恭早就痛恨于心了,只是苦无良机罢了。可这回朝廷正当用人之际,观之满朝武官,无一及得上将军,这出征事情嘛,恐怕也非将军莫属了罢。”
高敬干咳一声,也插嘴道:“长史说得对!东西羌扰边,战乱七十年,以致遍野尸骨,百姓嗷嗷。谁不是那狄戎所害呢。”
我瞅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说得没错。可是恐怕你们都是一厢情愿罢了,朝廷里一大半官员不主张让我挂帅出征,皇帝也犹豫不决,我看我们如果能出京,就算是万幸了。打蛮子,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司马恭皱眉道:“怎会如此?将军声威、才干无人能及,又蒙皇帝亲自策封为校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难道皇甫将军已从冀州回来了?”
我点点头,三人皆都面色一沉。许翼掩饰不住失望,叫道:“那怕是没有希望了!皇甫嵩功高盖天,战无不胜,现又为槐里侯、冀州牧、左车骑将军,于威望于年纪上,都远在将军之上。”
我摇头不止,道:“我可不想讨论什么出征不出征,这事根本不是急得来的。现在我们首要的问题是,能不能说通朝廷,离开这鬼地方。我早就想洗手不干了,京里真不是人呆的,每天都感觉自己又臭又脏。”
三人浑然不知我形容的什么,司马恭笑了起来,“若不是将军提醒,未将等还忘记了。来人,快快烧水,准备伺候将军沐浴!”一边坐直了身躯,道:“有一件事还未知会将军。数日前太常刘焉派人送来一队姬女,不知是何用意。未将虽不敢贸然轻允,但来人坚称乃刘焉命令,所以只好收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把话题扯了开去,只得强作欢容道:“送就送呗!他能送,老子就能收,怕甚么。”暗中却转了个念头:刘焉这老东西一直想卡住我脖子,现在我升官发财了,他就送美女、来软的了?真贱得可以──或许那些小娘们儿是来刺探我军军情的?不会不会,这种时代,女人全是附庸,半点作用也没有。再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跑得了吗?
──又或是美人计?我疑神疑鬼起来,问道:“那些姬女中有姿色特别一点的吗?”
司马恭和高敬皆是惊讶。高敬却顿时误解了我的意思,笑道:“这些女子虽是尤擅歌舞,但大多姿色平平。将军难道想找一两个侍寝么?”
我哈哈大笑,“想到哪儿去了!算了,只要刘焉不是处心积虑的想搞我们,不首先动手,我们也甭去招惹他,省得惹一身不痛快。来来来,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正事罢。”
司马恭等围拢了来。当下我再不容他们胡乱插嘴,一口气将近来的大小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司马恭本就不是喜欢动脑子的人,闻听了那么多权势倾轨的闹剧和其背后的复杂关系,顿时眉头大皱。反倒是许翼、高敬流露出惊讶和振奋之色,忙出开了点子。
他们原就是京畿羽林骑将,自然知道一些秩闻趣事。当我提起孔露时,许、高二人便惊叹起来,俱是心迷神醉地看着我,似乎都不相信那娇艳女孩会主动找我帮忙,还求我把她**京城。谈到兴处,皆是摩拳擦掌,似乎只要孔露来到营中,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司马恭微嗟一声,道:“言若可信,那孔露恐怕亦非凡间可见呢!”
我见他的脸上显出心驰神往的容色,禁不住微微一晒,“原来司马长史也不能免俗,谈到美女,还是有些反应的。”许、高闻言,前俯后仰。
司马恭赧颜道:“末将失言了。不知将军在京中的事中,哪一件可称得上非常棘手呢?”
我想了一会儿,叹道:“恐怕要算杨丝的事情。他爹一心要拉拢我为婿,我却知道我决不能娶她,否则将是一辈子的错事。”
司马恭大摇其头,半晌才道:“将军用情专一,真是令人感动。不过这杨小姐贵为千金,司徒大人又对将军格外看重,如何不能允此姻缘呢?”
高敬亦有同感,道:“与杨司徒的爱女结为连理,真是将军的福份。以三公在朝中的威势,加之将军少年有成,得蒙圣宠,定能飞黄腾达,为不世之伟业。”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心中暗想:也许你们是对的,不过肯定有历史的局限性。老子比你们进步两千多年,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吗?真荒唐!我只不过要你们想想该怎么解这个套子,你们倒好,不但不让我解开,还要让我自个儿往里钻!真是西瓜皮擦,一蹋胡涂。
含混地说了两句,便宣布散会,径去洗澡。许翼早命两名姬女前来伺侯,被我不客气地拒之帐外。
杨丝……孔露……什么人都来烦我,难道不知道我有要紧事情干吗?我哗哗搅水,觉得满脑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烦燥起来,干脆连头一起浸在水里。
隔了片刻,小清端着火炉子,突然进帐。静静地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你冷吗,颜鹰?快些洗吧,水凉了很容易感冒的。”
我朝她微笑着,却讲不出话。她走过来一边帮我擦背,一边用小心而试探的口吻轻声道:“我听到你和司马恭他们的谈话了。”欲言又止的样儿。
我笑道:“你想到了什么呢,说出来吧。”
小清咬咬下唇,半晌才轻轻道:“杨丝是个好女孩,如果你拒绝不了司徒的话,干脆就娶了她吧。也别让她再被蹇巴那种人欺负了。”
我的身体一颤,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心中波涛翻涌,“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清儿,在我心中,杨丝只不过是个可爱的妹妹,她和小圆、孔露没什么不一样。”
小清挣开那只手,又轻轻为我擦试着裸露的脊背。浴帐中雾气蒸腾,我却觉得说不出的寒冷。“你说话呀!我要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
杨丝这名字,象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我感到自己能避得开杨赐的“美意”,能避得开袁隗的“热心”,甚至能避得开杨丝本身对我的喜爱,但我无法忍受我唯一不受古法约束的妻子也掉进那“道德”的怪圈里,对我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来。
她似乎微微凝窒了一下,随后平静地道:“不,我是真心的。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娶……”
我不让她说完,猛地把她拽下浴池。我不理会她湿透着恼的样子,便疯狂地吻着她──她起初挣扎了一两下,随后也激烈地反应起来。我听她哽咽着,最终痛哭失声,我顿时明白她所谓的真心,不过是出于对杨丝的同情罢了。
我紧搂着她,不断地吻她,让她能感觉好一些。小清哭道:“好夫君,原谅我,我真不愿意说那样的话。其实我……我舍不得你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轻抚着她的肩头安慰道,“你也是为了别人着想嘛,我不怪你。不过下次可别再乱做好人了,你老公只有一个,倘若你把他左送右送的,那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
小清羞红了脸,止住泪道:“清儿明白了。不过……不过杨丝怎么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唉,也只好随它去了,清儿,你别想得太多,这世界本身就是尔虞我诈的,太单纯的人活不到明天。你想想,杨赐是她父亲,又说要嫁给刘陶的儿子,又说要嫁给我,反正哪有好处就往哪儿奔,对她似乎根本没有一点父女之情。说不定杨丝本就不想嫁我,被逼无奈,反而生出了无穷怨恨,那时你老公才没得完呢。”
小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靠在我怀里,“你说得对。不过刚刚我听到司马恭和高敬的话,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说,如果你是这个时代的人,会娶杨丝为妻吗?”
“废话,那还用说。”我抱着她,湿漉漉地从水里站了起来,“老子饱受现代教育熏陶,才有今天的觉悟。若是换了司马恭和高敬,到了手的鸭子,还能让它再飞了去?”
我故意猛盯着她浸湿后曲线毕露的身体,一语双关。小清脸攸地红了起来,轻轻在我胸前擂了几拳,“别看了!这么……晚了,明天你到底想不想起来?”
我轻叹一声,道:“往后的事我也烦不了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明天又要被逼着干自己不愿干的事,还不如不起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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