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智夺险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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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恭派去打听的几批探马都无功而返,其中一人问及澉邑西边村庄的老人,才知道这峄醴城曾经是单家欲避梁冀之乱,投入大笔资金修筑的军事堡垒。梁冀也是个宛如何进的家伙,因皇帝后宫里有实权人物,在顺帝朝被拜为大将军。而此人居职暴恣,睚眦必报,所多恶迹。帝崩,冲帝尚在襁褓,其侈暴滋甚,以至于冲帝后的质帝因怒骂他:“此跋扈将军也。”即被毒杀。恒帝建和元年,领万三千户,增大将军府举高第茂才,官属倍于三公。后被剿灭,收其财货斥卖得三十余万万,相当于天下租税之半!至于他如何杀人放火抢粮等等暴行,可以想见了。听那老头说,这峄醴原就是一派天险,两山夹峙,三面临渊,而此城居于涧上,有泉水喷涌城中,如若屯上几年的粮草,可谓万夫莫开。单泾派驻的二千余家将,是因为误中奸计,追击马贼时被剿杀大半,而城中少部人马无法对抗,这才投降的。那马贼首领乃西陲令人闻名而惧的李大,听说已是个老头儿了,可是精明过人,算无遗着,还没有折过人手。二头领名叫黄二,从小就跟着马贼在凉州转悠,凶猛力大,以残忍著称。两人共有手下三四千,只是天下大乱后这边无甚可抢了,这才势力稍减。
我听得面色阴沉,半晌才道:“以后不必再派探马,免得打草惊蛇。司马恭,你有什么好主意可短期内攻下峄醴吗?”
司马恭尴尬地摇摇头,眼光却看向高敬。我见状肚子里闷气,道:“高敬,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出来,我等着破敌呢。”
高敬叹道:“麻痹贼军确是可行之策,但我军粮草不足,无法苦待时日。大人还必须另谋他虑,免生迟误。”
“我当然要另想办法,不然问你们干什么?”我怒气冲冲地叫起来,“一团糟,一团糟!他们此番恐怕得意洋洋地睡在榻上,等我们去攻呢。我们呢,却只有大眼瞪小眼干等的份儿。这仗怎么打?”
众人不敢接言。我把眼睁得贼大,盯着那山头观看良久,一字一字地道:“不能攻他,就一定要使计!”
众人知道这是一句废话,精彩的必是下文,都垂手静侯。我磨着牙关,恨得痒痒地,“若派你们攻城,几天可以拿下?”
诸将偷偷瞥视着我。司马恭道:“若我军有两万人以上,猛攻十日,应该有望得下。可现在兵力相差只一两倍而已,末将等实无把握可以夺得峄醴。”
我冷冷道:“若是我来攻……”心道: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可怎样引他们下山呢?真象高敬所说,我们饮酒作乐,不闻不问,等他们失去耐心吗?不行。可他们不出来,我们能如何。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出来。
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我来攻,必定不是攻城,而是从城里开始杀。”
众将一齐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哼哼地道:“现在峄醴好比是个乌龟壳,外头的,你一碰他,他就缩进去了。所以没法下刀,你们谁杀过乌龟,乌龟怎么杀法知道吗?”
令人称奇的是,他们全都摇头,我暗道是不是这个年代还不时兴吃龟。见他们惊讶的样子,忙解释两句,“其实乌龟是个好东西,滋养肾气,而且肉味鲜嫩可口,那味道,简直赛过鲈鱼、鳜鱼、甚至天上的飞禽。杀龟看起来比较麻烦,其实也挺简单:乌龟小心翼翼地过日子,遇上什么好吃的也会张大了嘴,啊呜一口咬下去。你若是把手指放在它嘴旁,准把你指头都咬下来!”司马恭等人一齐抽口凉气,我眉飞色舞地接着道,“只要掌握了它的性子,就好杀了。拿个什么树枝、簪子什么的放到它嘴边,它就一口咬下,牢牢地不放松。此时就可以一刀下去,崭了它的,嘿嘿,顿时就变成我们肚子里的美味了。”
众将傻笑起来。愣了一会儿,我忽地板起脸来,道:“我讲了那么多废话,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若是不知道的,自动到外头挨三十板子去!”
以司马恭为首的几人尽皆失色。杨速却是眼睛一亮,高声道:“兄长息怒。我刚刚想到,这峄醴怎就不是个龟壳呢?只要想办法让他的头伸出来,我们就可以一刀把这帮马贼解决了。”
我心里大喜,暗道:不愧是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想象力比这帮菜鸟丰富多了。当然,引龟易引人难,难就难在拿什么东西引他。李大黄二缺什么?金银财宝、粮草军械而已。我就要投其所好,拿这些个东西诱他上勾,嘿嘿,再把他们引到地方全数歼灭,那时不就能打着他们的旗号,开回峄醴了吗?哈哈,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杨速先声夺人,拔得头筹。好啦,你们也不必难过,今天就不打板子了。司马恭,你派得力手下给我四处探查,在数里之外找个能围歼敌军,而不漏掉一人的所在,具体情况晚饭后给我报告。高敬,你把营里的所有财物先集合起来,这两天我自有妙用。”
两人莫名其妙地应喏,唯恐我会见责,赶紧走了。杨速道:“兄长说乌龟咬棍子,真是妙计。可我们拿什么当棍子,才能让他们乖乖地伸出头来呢?”
我低声向他解释了一番,见他喜动颜色,笑道:“这可是秘密,不能到处去说哦。待到攻进峄醴,那时把它好好修葺一番,以后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杨速道:“兄长有长久的打算?不妨说来听听。若不依附朝廷,又怎么维持生计呢。恐怕半年不要,这几千军卒就得跑个精光。”
我含笑不语。心道:要想舒服,就得在这几年内屯积粮草、盐铁、军械,准备干一番大事。有此依持,我可以安心地到处旅游,会见孙曹刘等等彪柄史册的英雄们,然后静观天下之变。妈的,若从我手里写出这么部《颜鹰游记》来,只怕什么郦道元、徐霞客都被我比下去了。
当晚,便挥军佯撤出澉邑。至渭水南岸收购了不少粮草,这才兴冲冲地分拨任务。司马恭指挥骑军、弓军在澉邑东南丘陵间布置埋伏。而我亲率步军,悄悄地又返回吴岳山下。高敬早命人打着“官榷”的旗号,来来往往不断地运送军粮、军械。每一批都尽量不相同。
运到第三天上午,我早布置好的一幕精彩喜剧上演了:这天几名运送大箱的士兵额外吃力,突地,车翻倒在地,大箱被砸坏,顿时黄金白银珠宝器皿散落一地,那些士卒无不“争抢”,甚至“殴打”起来。直到押解官员前来制止,这才悻悻罢休。那些偷窃士兵被“砍死”、抬走。而这一幕,相信必有马贼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
押解的兵众不过五百余人,故意摆出精锐的样子,让马贼们觉得“扎手”,但却让他们不能放弃希望,因为毕竟只有五百人,他们只须出动一半以上的人手,还是颇有机会的。
我还故意停运了两天,到了第六天,我们一切准备就绪,押粮的高敬部队又开始出动了……今天大车装得满满的,一车一车的口袋,还有象稻粟似的大捆禾草,垒得满满地。从山下刚要过完,只听漫山遍野阵阵喊杀之声,无数的马贼从林中窜出,大呼小叫地冲下来抢夺。
高敬早有准备,急忙挥军殿后,且将大车尽快赶向埋伏地点。我军虽是佯败,却差点导致了真败。马贼差不多倾巢出动了,足足几千号人迅猛地冲来,深喑土匪之道。高敬不敢有失,此次若大车未到埋伏圈中而被贼众夺走,他必将面临重裁,而连司马恭也保不了他了,因此格外拼命。到了预定的小盆地中,高敬等弃了辎重,没命价往高处爬来。马贼们跃马大笑,所有人都围拢到大车边上,准备指挥赶驾回去。
我哈哈大笑,捏紧拳头,用力挥了两下。埋伏在三面丘陵之上的大军迅速出击,收紧了口袋。司马恭率甲骑,杨速率重甲步兵,横阻在口头。鼓声三起,步军齐齐举盾呐喊,往前推进百余步,顿令贼兵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放箭!”
侧翼的弩弓兵以燎天之势,齐唰唰射出雨点般的箭簇。霎时,敌军惨叫之声大起,中箭仆亡、重伤者不能胜计,那些还拼命挣扎着往坡上爬的,立刻被滚木擂石打得缺胳膊少腿。射了片刻,敌军便失了大半,少数未被殃及的也完全没了勇气,齐齐跪倒叫饶。
“统统放下兵器,你们的头领在哪里?不说者,格杀勿论!”
弩弓兵拉开大弓,箭头指向敌众。一队重甲步兵开了过去,喝问一人,“你们的头领呢?”见不答话,劈头一剑砍死,再问第二人。这人瑟瑟伏倒,道:“那个,那个身穿袍子的就是,他长得最胖!”
步兵们往圈中心看去,一人已经面如土色。他刚刚见势头不对,已瘫倒在地装死,此际竟又爬起来,大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官爷要什么,我给什么!”
重甲兵把他连扯带拉地弄起来,五花大绑,带到我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长得还怪讨人喜欢的嘛。”我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那人颤着头,不肯说。我吩咐把那个说实话的马贼带上来,道:“免你死罪,说,他叫什么名字?”
那马贼喜出望外,连连磕头,“禀大老爷,他就是黄二。大头领生了小病,就命他下山来抢东西,没想到着了大老爷的计……”
我嫌恶地挥挥手,把这小子斥退。打量着跪在地上发颤的胖贼,心道:他是黄二?听说这家伙杀人如麻,性情残暴,怎么到了节骨眼上,却这般胆小,一点胆气都没有。哼了声道:“原来你就是黄二啊,还以为谁呢。小胖子,我跟你谈个条件,若你应允,我不但放你一条生路,还重赏你一笔银子,留着以后开销。你若不答应,我立刻把你五马分尸,拿你这身肥肉喂狗。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无虚言。”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黄二显然是想不到,我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好处,原以为必死无疑,顿时看到了一线希望。颤声求恳道:“我愿活,我愿活!大老爷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小的,只要能免掉小的一死……”

我问道:“峄醴城中,还有多少人?”
黄二眼珠转了转,磕头道:“大概,好象还有五千人吧。”
我回首喝道:“来呀,把这大胖子放到油鼎里烹了!熬出荤油来炸年糕吃。”
军卒轰应一声,立有几人横眉怒目地走上来拖他。黄二死赖着哭叫道:“饶命!饶命啊。峄醴城中实在只有五百人了,若小的所说不实,甘愿受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冷哼,顿听到身后窃笑四起,却是司马恭等强忍不住地相视微笑起来。我也颇觉快意,“放了他。妈的,老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若再有半点不实,当心我把你剁成一块块的,拧成肉丸子下酒。”
黄二脸上的肥肉一哆嗦,道:“小的说实话,一定说实话。”
“峄醴城有几条哨卡啊?若是进城,也必定有什么暗号的罗?”
黄二畏服地道:“大老爷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上山两条道路,各设暗卡五处。进城出城,全凭号牌。若是头领出战,就另当别论。”
我喜道:“好,我自然有用得着你之处。若是你乖乖地配合,此次我一定兑现承诺。若是你胆敢坏我好事,当心你的脑袋!”摆手示意先押他下去,又朝着众将一笑,道:“你们去下面看看,把那些机灵活现又肯为我所用的留下活口,其他统统杀掉!扒下众贼的衣服,装备起一支精锐的部队。等太阳下山了,我们就化装一下混进城去,务必捉住李大那厮!”
众将齐皆大喜称是。司马恭道:“怪不得将军说要从贼军内部动手。这样的话,我们都混进去,见敌杀敌,真是太轻易了。只是还要派大军随后接上,内外夹攻,这样更好吧?”
我颔首道:“我和滕邝、卢横兄弟带人混进去杀敌。一等城中聒噪起来,你与高敬便率军突上,时间要卡得准。就这样,先各自回去准备吧。”
黄昏,卢横与大胖子黄二共乘一轿,在四个壮硕马贼的肩扛下,带着“战利品”和大队人马,缓缓开向山去。
黄二被缚在轿内辕杆之上,卢横手上抓着刀,只要他敢有异动,立刻下手。所以一到了哨卡之旁,黄二便有苦说不出地喊道:“查什么,不认得我吗?”
顺利放行至城下。峄醴城坚固之极,以泥垒成峻险的关隘城防,朝外一面连缝儿都找不到。城高三四丈,仰首而望,连头盔都要掉了下来。我心里暗道若是强攻,别说十天,恐怕一百天也未必拿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哩。不禁手脚冰凉,大抽了一口寒气。
城上忽地举火击鼓。马贼军队得了“内参消息”,都齐声叫嚷。黄二在卢横押持下,很不情愿地探出脑袋,道:“快开城!你爷爷我受了点小伤。”
城上欢声雷动。不一会儿,只听绞关的大铁索嗄嗄地响起来,那一扇坚逾精钢的沉厚铁门慢慢向上举起。我心中遐想道:光是这座大门如何能运得上来,就可算是件奇事。可惜单家机关算尽,还是一招不慎,被人夺了去。此次我虎骑校尉大人把这城取回,单泾会不会巴巴地跑来求我还他?
众军各自交会了个凶狠的眼色,不露马脚地抬着战利品入了城。滕邝待众军进了小半,见马贼脸上已有惊疑神情,忙拔剑吼道:“控制城门!不要跑了一个!”
当头的士卒们原形毕现,急取兵器。这帮先锋无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在众军中百里挑一筛选出来的。所以还没等马贼们反应过来,他们便连劈多人,另一股猛壮的兵卒也疾冲向城头,在盘关铁索附近打杀起来。城门关下小半,终于顿住,而城外千余人马齐声大吼,往城里疾冲过来。一时马贼们齐皆慌乱失了阵脚,虽不迭地开始挣扎抵抗,却是为时已晚。
我心下大定,在城门口疯狂砍杀,还一边故作姿态地大叫:“老子又杀了一个!这些人渣,哪里是老子的对手了?”
卢横绑紧了黄二,堵了其口,也过来参战。一时之间,敌人皆不敢往这儿过分逼紧。而城外部队源源不断地攻上,砍瓜切菜一般杀死了不少匪兵。开头还有些顽抗,不过片刻便自觉人手短缺,都如避瘟疫一般一哄而散。我哈哈大笑,大叫:“敌人完了!”
鼓声震天,司马恭往援的部队疾速开来。看来他们只能参加堡中搜寻残敌的工作了。我喝令关闭城门,严守城头,决不允许一个马贼生离此地,更何况,那个叫什么李大的头领还未就擒,他深知此城奥秘,绝不能再存活于世。
当下点起火把,全军参加搜索。计点马贼尸首,大约还有二百来人躲在城中某处。原来这峄醴城内乃背临峻峰的一座丘陵般的不平地,有一处巨岩,约高出四周丈余,其上有万余坪米,这块地方,已被众贼刨平,在原灌木野草从生的地方建起了不小的庙堂,称之“天公庙”。从高处俯瞰四处,星罗棋布的屋宇、圈厩。城后还挨着一座阻断通路的山岭,据说山岭之后,乃是一条古老的水道冲刷后形成的谷地,现在水虽无存,但峰崖绝壁,无可攀援。是以造成了既是人为,又是天然的一道屏障。
数股细泉从城后峰下溢出,令我怀疑是不是那条水道渗至地下,从而令此高处竟有那么大的水压,而致用水不乏的局面。粗点马贼们的存粮,也令人叹为观止:足可敷持两、三年之用。而单家存盐铁所在,也大抵摸清,可惜存盐被马贼卖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那硕大无朋的干燥仓库,使人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壮观景象。
我巡视了一会儿,便四处闻报说将马贼余党搜出大部,已经全部斩首。李大不见踪影,似乎还有秘密的藏身所在。
我眉头一皱,心道:贱人!竟敢跟老子躲迷藏,活腻了怎地?喝道:“带黄二上来。”
军卒心领神会,赶忙去了。不一会儿,便押着哆哆嗦嗦的黄二上来了。他卟嗵跪倒,连连哀求道:“大老爷不要杀我,你答应我的,只要骗进城来,就放我一条生路。”
我鄙夷地看着他,命令将那些未杀的马贼们也带来,看这厮表演。“来人,准备白银千两!给这位贪生怕死的胖子。”
司马恭惊讶地道:“将军,你真的要放他走?”
我点点头,待银两铺陈地上,我冷冷道:“最后打听一件事:李大躲在什么地方。说实话,拿着银子,带着你剩下的弟兄走路。不说实话,便从崖上抛下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他喜不自禁,叩首道:“我愿说,我愿说。李大在粮库底下,挖了个藏身**道。而掘者都被他坑杀了,所以除了我,没人知道。那地方还跟地牢相接,为的是方便他逃跑。”
我往回望望,杨速躬身道:“还未及禀报兄长,刚刚在屯军之处,发现一处地牢,关的尽是妇孺,以女子居多,恐怕多是被李大这狗贼抢来欺凌的。还有些老弱,已被毒打而死,牢中死者骸骨无法计点。”
众将摇摇头,尽皆相视。我勃然大怒,道:“狗日的,这样丧尽天良!来人,把李大给我挖出来,带来见我!”
黄二见我颜色不对,赶忙伏首在地。我咬着牙道:“平常你们都干了多少坏事?难怪这里山青水秀,竟连一个可以安生的村庄也没有。看你们抢东西时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就可见一斑了!”恨恨地走来走去。半晌,便见众军卒用绳索拴着个小老头儿,强拉了过来。
这老头儿鸢肩豺目,一副阴损的面容。干枯得都不象个人,真难以想象他挖地道还竟然要和地牢相通,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是李大?”
李大嘿嘿冷笑,又看了眼黄二,阴沉沉地道:“晓得我的名字,还敢这样无礼吗?我李大在并凉之境,谁人不知?这次就算我输了。不过尔等若是放了我,我愿送钱一亿,以足军资费用。”
他得意地一笑,狡猾地用眼瞥了瞥我。我一怔,不禁呆住。他这才嘿嘿地阴笑起来,似乎很有把握地朝黄二呸了一声,道:“待我重回山林,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
黄二为之震惊,脸色惨白。我在心里暗暗称奇,不敢置信地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倒是个扎手的点子。”众人见我做做鬼脸,都会意地大笑起来。“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哩!李大,你很有财嘛。若是你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只管到阴间去找鬼罢。凭你这副得性,还敢在老子面前抖威风,真是可笑之至!”
我环视众军,叫道:“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千余军卒齐声大嚷:“谨遵将令──”
“一亿钱能买人的良心吗?”
──“不能!”
“李大作恶多端,还想拿钱赎命,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摔落崖下!”
群众的呼声,是正义的呼声。眼见此举的诸将,脸上都微微有些敬畏起来,而李大早已慌忙跪下,惊讶地看着我,“不能杀我,我是李大,你们不能杀我!”
我撇撇嘴,顿时冲出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卒,把他抬起来,往崖边走去。李大疯狂地扭动身体,挣扎着想逃活命。一边尖声喊道:“我是李大,我出二万万,三万万……”
两名士卒把他轮起来,嗖地扔了出去。那长长嘶心裂肺的叫声中,众人都拍手称快,而黄二却吓得几乎昏了过去。我命令把黄二和残余的几十个马贼送出城外,赶下山去。而那帮子马贼盯着黄二手上沉甸甸的包袱,自然也被众将看在眼里。大家心照不宣地嘿嘿阴笑起来,我点头道:“这帮贼寇苦心经营了那么许久,现在真是天要亡他!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大家都要牢牢记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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