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方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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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常遇春、杨、胡海率十个和十个守备步兵团,计六万余人云集余姚,虎视庆元,赵德胜、花云、王弼、张率十个常步兵团和十二个守备步兵团计七万余人云集青田,虎视温州,同日,刘浩然以“奉皇帝圣旨,吴王令谕”召方国珍入江宁述职。一时间浙东战云密布,局势一触即发。
台州方府书房,一群人正在争吵不休。
“兄长不能去,去了江宁那刘合肥还会放你回来吗?他现在已经对我温台三虎视眈眈,恐怕没有那么就收场。”方国瑛厉声说道。
“就是,刘合肥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现在又横戈境外,兄长不能不防。”方国附和道,他们两兄弟一向都是偏元派,认为当今朝廷还是元廷,自己造反只迫于无奈,将来总归要招安,图个一官半职好光宗耀祖,荣华富贵。
“羽庭先生,你有什么说法?”方国珍转言问道他最倚重的谋士幕僚刘仁本。
“大人,前些日子温台三的商贾代表,还有众多的学子名士都找到属下,请我劝大人进江宁述职,免动干戈,以免战火祸及乡里。”刘仁本委婉地说道。
“羽庭先生,那些惟利是图的商贾都被江南的钱财收买了,而那些名士学子都被江南的科举迷住了心窍,你可不能糊涂。”方国瑛急道,他知道刘仁本在兄长心里的地步,既然他这般态度,难保不会让方国珍的心志动摇。
“老三,你怎么对羽庭先生说话的。”方国璋摆出长兄的态度,看到方国瑛和方国珉都默然不做声,便转向方国珍言道:“老二,现在温台三民心动荡,你要仔细酌。我等皆出自台州,数年来在温台三地勤勉用心,这才一点名声,万不可毁于一旦。”
“兄长的意思?”
“唉,我也两难啊,不战而降,我不甘心,可是执意一战,恐怕凶多吉少,到时受苦的又是温台三的百。〕”
“大哥,怕什么?好歹我们手里有水陆大军二十万,还怕了刘合肥不成?”方国不满说道。
“老四,江南已经是今非昔比,当年偏据东南一隅便可以大败我水师,现在又囊括湖广,实力更振,我等何对战?我观其与陈汉对拒,水陆大军不下六十万,现在陈汉已灭,闻知有四十余万降军尽数收编,如此一来,江南拥兵百万只多不少。以前江南只是长于水师,今其海军已经远征日本,练成悍军,我温台三船再多,又何抵御?你难道忘记了江南水师的火炮?”
方国璋一番话,不仅方国>、方国不言语了,连方国珍也陷入沉思了。名义上归附江南之后,江南邸报在温台三大行其道,方国珍兄弟也是每日必看。在邸报上他们看到了江南何大败曾经不可一世的陈汉水师,何克江州围武昌,最后逼降陈理。尤其是首科状元王侍的随军笔记,文笔雄长,描写细致,将西征点点滴滴记载|常详尽,上至统军将,下至通军士,无不栩栩如生,而那些发生在各地的战事无不让人心怀激烈,那发生在武昌城下的陈汉末日更是让人戚然落泪。此随军笔记一出,各地文人无不争先拜读,就是市井百、行贩走卒也常围坐在识字小童旁听他们朗读,一时江南邸报连番数倍销量。方氏兄弟也曾经追看不舍,却从中看到了江南军事力量的强大。
还有前些日子,海军护卫商队回来,江南邸报又是大费笔墨书写了番海军的光荣事迹,在日本如何痛击倭寇水贼,何捍卫商队利益云云,是让众人更值得关注的是通过这次商贸,江南的商人赚得盆满钵盈。瓷器、棉布、丝绸、茶叶、纸张,换回一箱箱的黄金白银,尤其是这些商人换回硫磺硝石,接着又被江南官府收购或抵冲关税,从中又赚了笔。〕看得温台三地的商人眼睛都绿了,现在纷纷派人到刘家港,希望在下一次的对日贸易中能搭上顺风船。
虽然方氏兄弟忧心治下商贾们的“离心”,不过他们更关注江南海军的实力,从邸报上简单的描述,他们已经确定江南海军不仅可以扬帆破浪,直趋远洋,还拥有不俗的战斗力,这才是对方家最大的威胁之一。
思量一下,方国瑛、方国珉觉得对江南的水陆两军齐发的确难以抵挡,可是又不甘心,只方国珍说道:“兄长,还是你来定夺吧。”
“羽庭先生,可有计教方某。”方国珍沉吟许久,心里还是定计不下,只转问刘仁本道。
刘仁本也好生为难,从他的心里其实想让方国珍就此降了江南。现在的形势是刘浩然统一江南已成定局,挥师北伐是指日可待。方家再做抵抗就是螳臂当车。再说了,刘浩然一统江南,挥师北伐之前如何会允许身后还留有一个三心二意的方势力,一定要先除而后快。到时刘浩然举起民族大义的旗帜要求方国珍彻底投降,届时是降还是不降?经过江南近十年的宣传,不说江南,就是江北河南不少人也知道驱逐鞑虏是民族大义,“汉”是遗臭万年,到时江南一顶“暗附元廷,阻扰北伐”的大帽子压下来,方家不死也臭了,谁叫他们一直在暗中与元廷有勾结呢?
可刘仁本却知道没有那么轻易劝服方国珍,方家四兄弟里,方国>、方国珉不说了,只有方国璋还偏向江南,而方国珍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一方土皇帝做的舒舒服服的,突然要他俯身为臣,换谁也不甘心。
“大人,当下之计看是否遣人去江宁,与刘丞相再谈谈,不妨姿态再放低些,江南可将庆元、温州、台州纳入治内,可遣官员治理,但是三的水陆两师不整编,维持原状,任由大人统领,由三
供养。〕其它的条件看情况再提。”
方国珍坐在那里思量了许,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只要军队和赋税还在手里,就算江南派官员来也只一个形式,还能保持温台三地在江南国中之国的现状。
“羽庭大人,可有把握?”方国珍问道。
“按照江南的用兵惯例,果刘丞相真想动干戈,只怕这十几万大军不会只云集青田余姚了。如此姿态,想来是刘丞相还顾及大人身负江南平章一职,留有一丝生机。”刘仁本想了想答道。
“如此甚好,就请羽庭先生再去一趟江宁,除了军队和赋税,一切好谈。”方国珍最后决断道。
“为大人鞍前马后,刘某在所不惜。”刘仁本欣然命道。
“不过我们还要做好万全准备,老三,你率五万大军进据南溪关,抵御青田之敌,我坐镇庆元,抵御余姚之敌,老四,你率水师主力,聚于定海,随时待命,准备北上杭州、嘉兴,大哥,你坐镇台州。”
说到这里,方国珍向刘仁本解释道:“此次你去江南商谈,我是真心愿意降附江南,届时不妨做出一些姿态,是又恐怕江南和刘丞相会咄咄逼人,现在我军调动布防,你手里好有几分要持。”
刘仁本知道其中的轻重,不由点点头道:“只有此了。”
三月初二,方国珍行檄文,愿意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降附江南,并遣刘仁本为使者赴江宁谈判。接到知会,刘浩然立即发布公告,愿意与方国珍谈判,并派人接应刘仁本回江宁。
看到这番情景,温台三的百都不由舒了一口气,只要肯谈便好,能不动干戈最不要动干戈。(更多新章节请到、〕三月十五日,刘仁本抵达江宁,受到刘浩然的隆重欢迎,并设宴盛情款待,前些日子的张弓拔刃一时便烟消云散。
三月十七日,局势风云突变,赵德胜、花云、王弼突然率军兵出华,越苍岭,直趋仙居城下。守军猝不及防,不及半日便陷落。十八日,定远军在向导带下沿永溪而下,一日便抵台州。
方国璋连忙传令紧闭四门,拥兵防御,谁知入夜有内应打开南门和东门,赵德胜、花云一马当先,率数万定远军一涌而入,守军大溃。方国璋拼死抵挡,最后受伤被俘。二十日,王弼率军取方家故里黄岩州,并进抵大荆关,切断了温州与台州的联系。
方国瑛闻讯大惊,率兵仓惶奔温州。留守青田的张率万余定远军突起发难,紧追不舍。
而方军全无斗志,在和关、清和滩连吃败仗,损兵折将过半,方国>只少数人弃大部,逃入温州。二十二日,张兵抵温州,花云与王弼率三万之众出大荆关,循乐清也抵温州。方国>困顿无计,只得与子方明善家逃走,泛舟遁入海岛,余部皆降。

也在三月十八日,俞通海率四巡洋舰、四护卫舰、五武装商船与廖永率的长江第二队十艘炮舰、大小船只四百余艘突然出现在苏州洋面。自从方国珍前次依附江南之后,两多商船,江南甚至在昌国州岛拥有一个中转商港。枢密院军情司和海军利用这个便利早就将这一带的水文地理摸得一清二楚,绘成了详细的海图。
俞通海和廖永按图行军,毫无差池。他们在东山海面大败方家水师前哨,方国瑛不支,率部退守定海港。俞通海和廖永乘胜追击,直逼定海港口,然后以巡洋舰为首,护卫舰、武装商、火炮战舰分两翼,堵住港口,对着定海港方家水师数百海船就是一阵炮轰。:〕
只见数百门载火炮连绵不绝咆哮,一时间定海海面上雷声震天,连数十里外的庆元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炮声,方国珍面死灰,黯然叹息道:“羽庭误我!”
数以百计的铁弹、灼热弹暴雨一般洗礼着泊在定海港的方家海船,那一艘艘原本纵驰东海,让元廷水师闻风丧胆的海船如今像一叶叶孤舟,在猛烈的炮火中无助地摇摆着。炮弹无情地击中了艘又一艘海船,在木板崩然碎裂声中水手们惨呼声,还有中灼热弹起火的船只在大风中呼呼作响,跳动的火焰似乎将海面点燃了般。
方家的海船有不少发起了反击,他们驱动着船只,施放着自己的火炮,勇敢地向江南水师冲去。可惜数百门舰载火炮组成的火力网太密集了,尤其是四巡洋舰上的三十二斤重炮,简直有摧山倒海的威力。皮实一点的海船被打得摇晃不已,船体甚至都被打斜了,里面更是一片血雨腥风,巨大冲击力震出来的木板碎片无情地奔袭着船舱和甲板上一个不幸的水手;差一点的海船则是直接被打出一个大破洞,三十二斤重的弹在船舱和甲板上继续呼啸而过,水手是挨着皆。
有少数海船好容易靠上去了,却被江南水师的桅杆炮打出的散弹覆盖射击,数以千计的铅弹像暴雨一般将海船的甲板洗刷一遍,所到之处无不是鲜血横流,惨呼连连。
过了个时辰,损失惨重的方家水师终于崩溃了,他们的斗志已经被似乎永无休止的火炮和惨烈的已方损失冲洗无影无踪。他们现在的想法不再是战斗,而是如何找到一条生路。海船在炮弹和大火中四处穿梭,整个定海港一片藉。看到方家水师十几年的心血今日毁于一旦,方国珉再也忍不住了,吐了口血便昏了过去,只亲兵护住,逃回了庆元城。〕
临近黄昏,定海港的炮声终于稀落下来,方家水师主力近五百大小船只几乎全军覆灭。
十九日,常遇春率军出余姚,逼近庆元。萎靡不振的方国珍强打起精神,率五万余军准备背水一战。
常遇春先用二十余门杜重六三式野炮
四百米轰击。这些能打九斤炮弹的野炮发射的都爆炸弹。一发发炮弹在方军将士们中间和头上炸响,弹片在烟雾呼啸四射,覆盖方圆数米的范围。半个时辰过后,定远军五百发开花爆炸弹全部打出,方军前阵已经是尸横遍野,伤员累累。
当定远军的招牌-长矛方阵开始列队前行时,方军前阵已经风摇欲坠。当长矛抵近方军将士们的胸口时,不知谁大吼了声,转身向后跑,上万将士就像雪崩一般开始瓦解了。此前长江口战,江南水师已经在方军中留下深刻影响。而定远军东征西讨,累灭强敌,威名已经深入方军将士每一人的心中。加上昨日定海港炮声已经让方军上下彻夜难安。今日与定远军对战,还没有开战被接受了番炮弹洗礼,而且这炮弹与往常所知的又截然不同,居然会爆炸,这样一来,方军将士原本脆弱的心一下子全碎了。
方国珍弹压无效,溃兵像潮水一般向后退去,没有士气和胆魄的军队如何抵挡定远军的攻势。方国珍无计,只天长叹一声,残兵退守庆元城。二十日,江南长江第二队逆江而上,炮击庆元城。城中一片哗然,人心动荡。方国珍知道此城守不住了,便又退守奉化州。常遇春率军将奉化围了个水泄不通,却停下不攻城了。
战报传到江宁,刘仁本大惊失色,连忙跑去求见刘浩然,死活要问个究竟。
刘浩然这时也变了脸了,冷然扔出一叠文件给刘仁本,让他仔细看看。刘仁本一看,上面全是方国珍兄弟受元廷官职、与元廷福建行省互通来往、甚至方家遣使到大都给元帝朝拜获得封赏的证据,几月几日受何职,何人宣旨,几月几日至福州,书信写于谁人,几月几日谁至大都,受何封赏,一一记录在案。刘仁本是方国珍重臣,自然知道底细,略一过目,居然丝毫不差。
“方氏兄弟起事于至正八年,甚至远早于于武烈王(刘福通),原应该为天下反元义士之先驱,然方氏兄弟窃据温台三之后,不思进取,不继以反元大业为己任,偏安思居,更难以让人忍受的是其阴持两端,诈降于江南,实则乞附于鞑虏。难道方氏兄弟还如此死忠于鞑虏?军队不整编,三赋税用于军中,我看方氏兄弟还是心向元胡,暗中保持实力,准备在我江南北伐之际反戈击,为元廷挽乾坤于倾覆之际,真是元胡的好忠臣走狗,大的志向!”
刘仁本看到刘浩然那几近狞笑的面容,这才发现,今日的刘浩然才是真正的统领数千里江山,千万百姓,令元廷头痛不已的江南丞相。方家阴持两端的证据说不定他早就拿到了,可是一直隐而不发,反而对方氏兄弟无比的客气。待到他灭了陈汉,腾出手来了,这才露出真面目。此前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迷惑方氏兄弟和自己,让方氏兄弟和自己还保有一点幻想,谁曾想人家早就策划好了,准备彻底解决这件事。枉自己白读了这么多,怎么就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刘仁本也知道江南邸报宣传的威力,果刘浩然真的把这些证据公布于,再添油加醋地说一番,估计方氏兄弟不仅为天下所唾骂,甚至还要在史上永留臭名,而自己做为方氏重臣,少不得也要被记上一笔。
想到这里,刘仁本原本的怒气尽消,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寂落,他不由跪伏在地,泪匍匐道:“我家大人偏据温台三,虽然起事颇早,是受元军围剿也最早。后来丞相起事,我家大人一时糊涂,不明就里,做了些错事,是过后便知错改过。与元廷假附也是迫不得已,元廷福建行省近在腹侧,我军无力进剿,为免战火肆虐,祸及乡里,只意受元胡伪职,以求平安。运粮北上和朝拜元酋,都是在下的主意,与我家大人无关。我只是看到河北诸地连年灾荒,百无粮以,甚至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故而感念上天有生之德,便怂恿我家大人海运粮食北上,而朝拜元酋只求运粮放粮便利而已,并无他意。请大人念及我家大人苦衷,放他一条生路,万般罪过就由刘某一人承担。”
听到刘仁本流泪戚语,刘浩然不由长叹了声,伸手扶起了刘仁本,然后言道:“方氏兄弟桀骜不驯,自持武力不服王化。我不日即将北伐,岂能容此三心二意之人。但既是如此,我还是愿意放过方氏兄弟,无它,方国珍据温台三地后致力保境安民,休养生息,鼓励农工商学,轻徭薄敛,使百姓安居乐业。温台三百皆说,方国珍在温台做了三件好事,一是兴办学堂,二是修筑塘堤,三是建造桥梁。这些都是遗福百年的好事,方国珍能用心去做,就是心念百之人,就凭这点,我不但不会杀他,还要重用他,羽庭先生不必担心。”
刘仁本深鞠一躬,拱手垂泪道:“多谢丞相宽仁厚德!”
四月初六,刘仁本赶至奉化,叩门而入,将刘浩然的一番细细说与方国珍听。方国珍默然许久,最后黯然垂泪道:“今日方知丞相手段,我降于他也不算耻辱。”同日便向常遇春请降,并手书一封,令人出海寻到方国瑛。方国>阅信大哭一场,随即率部向正在寻找他的俞通海请降。至此,庆元、温州、台州三皆平,计降卒七万六千人,水军十万零五千,官吏六百余人,海船三百七十艘,粮食一十五万石。
四月十九日,方氏兄弟一家至江宁,刘浩然出城二十里相迎,以小明王名义封方国珍为临海伯,方国璋、方国>皆受勋位,并遣名医生医治方国珉。
(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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