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珠钗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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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夜出了书房,一路朝府中那曲径小道走去,目光凌厉冰冷,蕴含着冰寒入骨地杀意,他的步子很快,直到踏入那深深葱郁小树遮挡住的院落,他的步伐却顿了一下,如矩地目光扫了一眼正从院落中出来的华修。

华修亦瞧见了朝这走来的荀夜,他停在原地,与对面的他对视了片刻,这才举步上前。

空气中荡漾着浅浅地树叶香草气息,芬芳中透着几抹凝重的味道。

二人相互走近,站在那条小径上,对视时的目光中蕴含着一抹冷意,华修的嘴角扯出淡淡地笑意,可话语中却含着讽刺:“看样子,相爷很关心你的妻子嘛。”

荀夜面无表情地说:“彼此。”

华修仰头,看了看天上地白云,也许思绪就在那一刻闪现了许多的想法,最终还是将目光收回,回到了荀夜的脸上:“我以为,她姓苏,你该厌恶她。”

荀夜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越过华修便要走,可华修却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胳膊,阻了他的去路:“荀夜,我只有华雪一个妹妹,若有人让她伤心,我定散尽天下之财亦让他身败名裂。”

荀夜却甩开了华修的手,冷光直视着他:“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了你的承诺。”

华修一语罢,便也不再与荀夜说下去,信步离去。

荀夜则是继续朝那小径深处走去,转过深深院落,一眼便瞧见坐在那片碧绿的青草地上的苏落雪,她双手抱膝,脸色苍白,目光游离,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注意到了她头上戴的那个紫丁香花环,在和煦地暖阳照耀下,显得她像个孩子,依旧保留着那份童真。

他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移动步伐,只是那么深深地凝望着她,瞳子里闪过无限复杂地情绪,紧紧握拳地手最终还是松开,压在胸口的那份沉重被他放下。

他,终是没有踏入院落。

只是转身,离去。

·

夜,悄然来袭,可相国府却依旧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府邸。

苏落雪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脑海中依稀闪过今日华修对她说的三年前七夕所发生的真相。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飞逝地闪过三年前七夕的一幕幕,包括那个在黑夜中说着“我的名字在晚上,只要有月光地地方就能看见我”的人,一幕一幕如梦魇般纠缠着她,让她无法静下心睡去。

她不断地在想,如果三年前,她没有找错人,也许荀夜就不会与华修有任何关系。

若是三年前,他问她的名字时,她告诉他,她叫苏落雪,也许荀家与苏家的关系会有缓和。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假设,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

“叩叩叩!”

在苏落雪依旧在床上翻覆未睡去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从床上坐起,哑着声音问:“谁?”

门外没有回话,只是再传来一声敲门,她便从床上起身,穿起鞋,借着屋内地灯光可见门外一个身影映打在门上。

她有气无力地去开了门,可闯入眼帘地却是一身凌乱眼圈很深地苏扶柳。

“大姐?”苏落雪愣了半晌才喊出了这个名字,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苏扶柳的脸色很憔悴,在天牢这些日子又睡的不好,吃的不好,害喜也严重,脸色十分难看。

于是,两个脸色同样难看的苏家姐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相互对望着。

许久之后,苏扶柳才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我会离开那个天牢,只因我的孩子。”

苏落雪回神,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荀夜带着帝君的圣旨到天牢中将我救了出来,圣旨上写着,苏扶柳腹中怀有元家的皇室血脉,特赦出天牢产下孩童,再行定罪。”

“荀夜?”苏落雪未曾想到,会是荀夜将苏扶柳救出了牢中,依稀记得那日他决绝的眼色,丝毫没有动摇过。

“荀夜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暂且留我一命,她要我到相国府来看看你。他说,你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而如今,你已心病成疾,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命悬一线。”苏扶柳的声音空洞,却含着几分怜悯。

苏落雪听到这里,不禁红了眼眶,却笑着说:“若真能用我命,换姐姐你母子的命,我亦死得其所了。”

苏扶柳仔细地盯着妹妹:“为什么,到最终要救我的人,是你。我多么希望元翊能来看我一眼,他难道真的那么恨苏家吗?就连我们的孩子,都恨吗……”

泪水,潸然滚落,苏扶柳上前一步抱着苏落雪,头埋在她的肩窝,情绪有些激动:“落雪,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你……是我疑心,最后却错怪了你。我只怪,我苏扶柳竟然与最疼爱的妹妹喜欢上一个男人,我不允许,我无法原谅。是我小心眼,是我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若我好好思量你当时的话,也许苏家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感受苏扶柳冰冷地身躯拥着她,她失声恸哭地颤抖,苏落雪的悲伤也被唤起,听着她的悔恨,那一刻,她似乎也不怪姐姐了。

这个姐姐,从小就是那么疼爱她,呵护她。

如她所说的,怪,只能怪她们姐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

苏落雪回拥着苏扶柳,泪亦划落脸颊:“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对你说实话的,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年来,隐藏在内心的隔阂。”

苏扶柳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几分,惨淡地脸上挂着真实地笑意:“落雪,答应姐姐,要活下去,苏家……只剩下我们了。”

苏落雪狠狠地点头,哽咽着声音:“嗯,姐姐你也要活下去,为了你的孩子,为了苏家,我们都要活下去。”

五日后,苏家于南门集市抄斩,洛城百姓围观无数,唯独苏落雪与苏扶柳没有去。她们知道,家人抄斩的事实改变不了,便没有去,只怕去了会承受不住那血腥的场面,她们无法忍受这么多亲人一个个地在她们面前死去。

这些日子,苏扶柳不仅要调养自己的身子,亦要陪伴在苏落雪身边照顾她的身体,逼着她吃饭,喝药,休息。渐渐地,苏落雪凭借着药物与意志,渐渐康复起来,惨白如纸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在这个家破人亡的遭遇下,苏扶柳与苏落雪却找回了年幼时的友情,屏去隔阂,更重视他们在这个世上的亲情,毕竟这个世上,只有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时光飞逝,一晃便已经过去数月,苏落雪的身子已经完全康复,而苏扶柳的肚子也微微隆起,就在这数月中,二人在那小小的院落中度过,没有外人来打扰。

苏落雪没有再见到华修,也没有再见到紫羽,更没有见到荀夜和荀洛。

他们好像突然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长到十七岁,第一次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起初她不大习惯,渐渐地,她开始习惯。

她明白,今后的世界,只有她与姐姐,她们再也不是苏家的千金小姐,她们是罪臣之女,亦是钦犯。

随着苏扶柳的肚子隆起,她也愈发嗜睡了,经常与苏落雪说着说着便睡了去。

苏落雪看着苏扶柳安详地睡颜,她细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关好门便不出屋,一阵寒风拂过,她打了个冷颤,原来此时腊月已至,寒风凛冽,看来一年又要过去了。

她环抱双手,上下摩挲着身上的寒意,北风呼啸,吹得她发丝微凌,正欲离开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数月的静养,看来你已康复。”荀洛踏着地上的枯枝残叶朝她走来。

苏落雪冲他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而且,也变得更成熟稳重了。”荀洛走至她面前,声音丝丝缕缕地由口中而出。

“人,总是会长大的。”苏落雪依旧那么淡淡地笑着,可眼中却看不见任何笑意。

荀洛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散落在肩的发丝,感怀地说:“是啊,今年已十七年华,是个大姑娘了。”

苏落雪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还有声音中的宠溺,她没有抗拒,只觉得这样的动作是那么自然,他就像一个大哥哥,正关心着她的妹妹。

“其实我很羡慕华雪,有华修这么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即使他们没有亲人,却有兄妹之间的相依为命。”苏落雪探出手,握住荀洛那只停留在发间的手,只觉那只手一颤,她笑着说:“这一刻我感觉二少你不止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哥哥。”

荀洛回握着她的手,眼中闪耀一抹真实地笑意:“傻丫头,我一直都是你的哥哥。”

“真好,我又多了一个亲人。”苏落雪的笑中终于闪过真正地笑意,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清脆地声音于身后传来。

“苏三,才半年不在,你就抢走我的哥哥了。”

苏落雪闻声而转身,看着身着鹅黄色裙裳朝她快步走来的荀语,身上披着的狐皮貂裘在风中摇摆着。

没想到她的忽然出现,苏落雪立刻奔出回廊,迎了上去:“三小姐。”

荀语倒是豪放,还未再苏落雪面前站定,便将苏落雪抱了个满怀:“大半年了,再也无法找到那个能与我在樱花树下共舞的女子了,也唯有你。”

感受着荀语怀抱的温度,还有那温暖地话语,苏落雪的眼眶泛出酸楚,回拥着荀语,可是又一个瑰色身影尾随着荀语身后闯入她的视线,她顿时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惊呼一声:“姑姑!”

荀语松开苏落雪,回首看着来人,此时的荀洛也迈步上前,走至那人身边,嘴角泛出一抹了然地笑意,介绍着:“她是我母亲,阮云玉。”

听到荀洛的介绍,苏落雪一个闪神,恍然明白了为何民间盛传荀远十分宠爱他的小妾,直到今日见到阮云玉,她才知晓,原来荀远宠爱的不是阮云玉这个人,而是她这张酷似苏蔷薇的脸。

荀远对苏蔷薇,真的情深似海。

即便是分隔两处,亦要留一个与苏蔷薇长相相似的女子在身边,给予无尽的宠爱。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荀远十分宠爱阮云玉却不宠爱荀洛的原因了。


这一刻,她不知该羡慕姑姑拥有荀远的如此情深,还是该为阮云玉感到不平。

阮云玉看着苏落雪,仿佛看出了苏落雪在想些什么,嘴角扯出慈爱地笑意:“我很像苏蔷薇吧?”

苏落雪尴尬地收回视线,点点头。

“其实,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侯爷宠爱我只因我像苏蔷薇,可是,我心甘情愿做替身,只因,我爱他。”阮云玉字字句句,说的真真切切,声音中亦只有那浓浓地爱意,没有一丝悲哀与怨恨。

苏落雪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心中五味参杂。

阮云玉上前握住苏落雪的手,如一个慈爱的母亲,笑道:“你就是洛儿常在我身边提起的苏落雪吧?是,荀夜的妻子吧?”

苏落雪感受着她握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仿佛忆起了母亲手中的温度,本就泛酸地眼眶愈发闪现明显地泪光。

阮云玉轻轻拍这她的手背:“傻孩子,你不止一个人,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一句话,彻底让苏落雪强忍着的泪决堤,荀语探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苏三,二娘的话很感人吧?想当年,我就是这样被她收服的。”

“今晚我们三就在你这吃晚饭如何?”荀洛也打破此刻凝重的气氛。

苏落雪拿起袖口便将脸上的泪乱擦一通,破涕为笑:“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可以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行不行啊?”荀语极为怀疑。

“这三个月来,一直都是我亲自下厨的,手艺很有长进的。”苏落雪说罢便欢快地朝厨房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道:“你们去屋里坐一坐,我马上就好。”

后面地三个人含着笑她愈跑愈远的身影渐渐消逝,荀语悄悄上前扯了扯荀洛的衣袖:“二哥,你去帮帮她吧。”

荀洛听到这,没有回话,却迈开了步伐,朝着苏落雪身影消逝的地方走去。

阮云玉的眉间却出现愁容,叹了一声:“为何要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呢,苏落雪是洛儿的大嫂。”

荀语扯了扯嘴角:“有名无实的大嫂罢了。二娘你看不出,二哥真的很喜欢她吗?”

“可我听闻府上人说,荀夜其实也是很在意她的,为了她将要处死的苏扶柳救了出来。我不想看见兄弟二人为了一个女人反目……”

“反目?”荀语嗤鼻一笑:“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反目了,如今只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

·

苏落雪进入灶房后便拿起一把青菜丢入盆中,才欲挽起袖子动手洗,却见荀洛步入灶房内,她愣了一下,便道:“来的正好,帮我洗菜。”

听到这里,荀洛的目光一冷,怒道:“你让我洗菜?”

“那你来干什么!”苏落雪丝毫不示弱,比他的声音还高。

“我来盯着你做菜。”荀洛说的理直气壮。

“盯着我?怕我下毒啊!”苏落雪为之气结,可一想到荀洛这个从小就未吃过苦的少爷,也不再生气了,自己坐下,便开始洗菜。

而荀洛就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洗菜的动作,灶房内突然陷入一片静谧,气氛有些压抑。

苏落雪正要开口,却闻荀洛开口了:“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动手做饭?没有下人?”

“嗯,这样也好,我们本就不想被外人打扰。”她低头洗着菜,声音闷闷地传来。

“这几个月我到潼城安排侯府的琐事,将侯府的重要物品全部带来洛城。”荀洛顿了顿,才继续道:“对不起,在你身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离开了。”

苏落雪仰头,看着荀洛笑道:“不用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我都明白的。是你说的,我们之间无需相问的。”

荀洛看着她的笑那么单纯,叹了声道:“你永远都不对人设防的,你不知,你有多好骗。”

苏落雪瞪着他:“你会骗我吗?”

荀洛一怔,没想到她会问他,沉默了一下,反问道:“如果我骗了你呢?”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难道你骗我了?”

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我只是随口问问。”说到这里,伸出手就要和她一起洗菜,她立刻将他的手移开,瞪着他:“二少爷,我已经洗完了,你才想到来帮我洗菜,真是令我感动啊。”她在最后几个字时格外加重语气。

荀洛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情大好:“快炒菜吧,我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苏落雪冷睇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那个……在莞城,我每夜为你熬的枸杞山药汤那么咸,为何你还要喝?”

荀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才说:“因为,那是你为我熬的。”

苏落雪的抱着青菜的手微微一紧,开口想说话,荀洛却先她一步开口:“在潼城时有一个官员送了我支朱钗,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个没啥用处,看着便觉得适合你。”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一支朱钗,朱钗上有一朵粉色的花蕊,晶莹剔透,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是……彼岸花!”她一眼便看出朱钗上的花是彼岸花,微微地激动后,却是一片沉寂。

彼岸花,她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在那里,她喜欢了八年的男人和她的夫君要杀她,还有那个陪伴了她五年亲如兄长的风影就死在那儿!

荀洛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支朱钗插在她的发髻之上,低声道:“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

“菜来啦!”此时,天色已暗,苏落雪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看着托盘内的几盘菜,生怕会不小心打碎了她这半个时辰的心血。

而荀洛则是沉默地跟随在她身后,一同往屋里走,却在迈入门槛之时顿了一下,伫立在原地看着屋内。

屋内异常宁静,苏落雪的到来却没有任何人说话,这倒让她觉得有些异样,稳住步伐看着屋内,一眼便见一身黑袍的荀夜站在他们中间格外醒目。

她未曾想到这个时候,荀夜会出现在此,吃了一惊,站在原地看着屋内沉默着的几个人。

“大哥怎会来此。”荀洛率先打破了沉寂,悠然迈步入了屋内。

“闻管家说起你们今日抵达了洛城,却不见踪影,哪知是集体跑来了这儿。”荀夜淡淡地开口,听不出情绪。

“一家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聚一聚。”荀洛转身,看着苏落雪一直僵在原地端着托盘,便伸手接过,然后放至木桌上。

“既然大哥也来了,那就坐下一起聚一聚吧,我与大哥也有大半年未同桌用饭了。”荀语含笑邀请,可语气却有明显的疏离,不似与荀洛在一起那般融洽。

“此处简陋,没有什么好菜……”苏落雪的话说到一半,便被荀夜的眼神打断,只见他悠然坐下:“不妨,我与二弟三妹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正好借此机会聊一聊。”

荀夜一坐下,周围的人便动了起来,在小小地桌子上围圈而坐,苏扶柳从一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可见她对荀家依旧是恨之入骨。

荀夜坐在上座,迟迟没有动筷,周围的人也便不动筷,荀夜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话,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气氛冷到了极致。

“好像从苏落雪嫁入府中开始,二弟便与她的关系匪浅,是早就认识?”荀夜终于动筷,一边拨了拨那盘西红柿炒蛋,一边问道。

“自从苏落雪嫁入府中,便倍受大哥冷落,为弟看不过去,便在能够帮助她的地方帮一帮她。”荀洛说的云淡风轻,可语气中却满是讽刺之意。

荀夜依旧在用筷子翻那盘西红柿炒蛋,左挑右挑,好像没一块令他满意的。

苏落雪一直盯着他那双几乎要将那盘西红柿炒蛋翻了个遍的筷子,心中闪现不快。

“带着她离开侯府,去莞城打仗也是帮她?”荀夜终于停止了在盘中乱翻的筷子,不轻不重地将筷子放置碗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

荀洛没有再说话,倒是阮云玉出声道:“咱们一家人许久不见,何必一见面就谈这些,吃饭吧,这是落雪花了半个时辰做的菜。”

“既然二娘也在这,我也就把话摆在这儿了。二弟前些年常年不在家辅助荀家完成大业也就罢了,一回家就连父亲的大寿都缺席,最过分的是作为一个儿子只去了父亲的灵堂一次,连守孝之礼都没有,他何以姓荀。”荀夜的目光依旧冷冷地盯着荀洛,话却是对着阮云玉说。

阮云玉猛然起身,在荀夜的身侧跪下:“是云玉教子无方,相爷恕罪。”

荀洛拍桌而起,一声巨响,桌子隐隐颤动着,可见荀洛的怒火之大,只见他冰冷入骨地盯着荀夜:“错的是我,你何故让我母亲难堪。”

“既然做了错事,就应该想到会连累自己的母亲。即使这么多年来,父亲再如何冷漠待你,这守孝之礼,你该懂。”

荀洛仰头大笑,笑中蕴含着几抹狂傲:“大哥你说的真是轻巧,自幼你深得父宠,如今你还贵为相爷,你这一生中又何曾受过苦。你若是站在我的位置,尝试一下这么些年我承受的一切,你又是否还会说这样的话!”

苏落雪看着荀夜亦是缓缓起身,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眼眸中的火药味甚重。

“这些年,你恨我吧。”荀夜勾了勾嘴角,脸上明显地闪过讽刺:“所以,你就把我的妻子带去了莞城,给她机会接近我,意图用她来作为我的软肋,今后更好对付我?”

苏落雪猛然掉头,看着没有说话的荀洛,用眼神质问他,荀夜这话的真假。

苏扶柳只是一声不坑地冷眼看着,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看来,这晚饭是吃不成了。”荀夜巍巍一声,在屋内显得格外空寂,缓步走至荀洛身边,低语道:“所有的一切,我都能当作没有发生,你还是我的二弟。”

说罢,他便迈槛而去,空留一屋子的人。

苏落雪看着依旧跪地的阮云玉,再望望紧紧握拳,青筋浮动的荀洛,她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转身奔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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